办公室。
李唯正伏案写着什么，钢笔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桌上摊着几本技术手册，还有几张画着草图的稿纸。
那是昨晚研究锅炉改造时留下的。
敲门声响起，王卫国探进头来：“师父，人都到齐了。”
“好，就来。”
李唯放下笔，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
会议室里坐着五六个人，除了王卫国，还有两位老师傅。
刘师傅，轧钢厂的老焊工。
赵师傅，设备科的技术员。
另外两位是刚从技校分来的年轻人，被李唯特意叫来学习。
“今天开个短会。”
李唯坐下，开门见山，“化工厂那边锅炉改造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刘副厂长昨天亲自来，说明问题很急。
卫国，你带刘师傅、赵师傅今天先去化工厂，做个初步诊断。”
“明白。”王卫国点头，“重点看哪些方面？”
“三个方面。”
李唯竖起手指，“第一，锅炉本体结构，特别是炉膛和烟道的状况。
第二，燃烧系统，看煤粉制备和输送有没有问题。
第三，热力系统，检查汽包、管道、阀门这些。”
“另外，”他顿了顿，嘱咐几人：“记住，咱们是去帮忙的，不是去指挥的。
多看多问，虚心学习。
化工厂的师傅们最了解自己的设备，要多听他们的意见。”
“师父放心，我们一定注意方式方法。”
王卫国认真点头。
“两位小同志也跟着去。”
李唯看向那两个年轻人，“多看多记，回来要写学习报告。
这是难得的实践机会。”
两个年轻人兴奋地点头，眼里闪着光。
散会后，李唯叫住王卫国：“化工厂路远，我让车队派个车送你们去。”
“好，谢谢师父！”
安排好厂里的事，李唯看了看表，九点半了。
他得准备去机床厂，昨天答应了张厂长的饭局。
赵卫云已经把车停在办公楼前。
见李唯出来，他麻利地打开车门：“李副厂长，去机床厂？”
“对。”
李唯坐进车里，叮嘱：“老赵，不着急，慢慢开。”
车子驶出厂区，穿过城区，往机床厂方向去。
路上行人不多，自行车流倒是很密集。
深秋的北京城，街边的国槐已经落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李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这些天确实有些累，但心里是充实的。
帮助了兄弟厂，让老设备重新发挥作用，而且又进一步的给自己加强了金身。
迟早他会在工人群体中拥有越来越好的名声。
车子开进机床厂大门时，张厂长已经在办公楼前等着了。
“李副厂长！”
看见李唯，他热情地迎上来，“可把您盼来了！”
“张厂长太客气了。”
李唯笑着下车，“就是吃个饭，不用这么隆重。”
“那不行，您是我们厂的贵客！”
张厂长一边引路一边说着厂里的情况，“改造后的设备运行得特别好，这个月厂里任务超额完成！”
来到食堂，已经摆好了一桌。
菜不算丰盛，但很实在。
红烧肉、炖豆腐、炒白菜，还有一大盆萝卜汤。
参加改造的几位老师傅也在，见到李唯都站起来打招呼。
“李副厂长好！”
“各位师傅好，都坐都坐。”
李唯赶紧让大家坐下。
饭桌上，气氛热烈。
张厂长举杯致辞：“这第一杯，敬李副厂长！
没有您的指导和帮助，我们厂那几台老设备现在还趴窝呢！”
李唯连忙举杯：“张厂长言重了，都是咱们两家厂协作的结果，是各位师傅辛勤劳动的成果。”
一位姓周的老师傅感慨地说：“李副厂长，您是不知道，设备改造后，我们干活轻松多了。
以前每天光调机器就得花半天时间，现在开机就能干，产量还上去了！”
“是啊是啊！”另一位老师傅接话，“关键是废品率下来了，材料省了，成本降了。
这个月我们车间的奖金都多了好几块！”
这话让李唯听了很高兴：“这说明咱们的路子走对了。
老设备不是包袱，只要用心改造，一样能发挥大作用。”
饭吃到一半，张厂长低声对李唯说：“李副厂长，还有个事。
化工厂的老刘昨天也来找我了，说他们厂锅炉的问题很棘手。
您看……”
“哦，刘副厂长昨天去我家了。”李唯说道。
“我已经派人过去看了，锅炉改造比机床复杂，得慢慢来。”
“您有把握吗？”张厂长关切地问。
“把握不敢说，但可以试试。”
李唯实话实说，“我们厂没有工业锅炉，但加热炉的原理相通。
我琢磨了几个思路，等卫国他们回来，看看实际情况再说。”
“您办事，我放心！”张厂长举起杯，“来，再敬您一杯！”
这顿饭吃到下午一点才散。
临走时，张厂长非要送李唯两本机床厂自己编的技术手册。
“这是我们厂几十年积累的经验，虽然粗浅，但都是实打实的东西。”
他把书递过来，“送给您，说不定有用。”
“这可太珍贵了！”李唯郑重接过，“谢谢张厂长！”
回厂的路上，李唯翻看着那两本手册。
纸页已经发黄，上面的字是手写的，还配着粗糙但清晰的草图。
这些都是老工人们几十年的经验结晶，比什么教科书都宝贵。
他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如果把各厂这样的经验都收集起来，汇编成册，岂不是能给更多人参考？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转了转，先记下了。
回到轧钢厂，已经快三点了。
李唯刚进办公室，电话就响了。
是王卫国从化工厂打来的。
“师父，我们看了现场。”
王卫国的声音有些凝重，“问题比预想的严重。
三台锅炉都是老式链条炉，炉排磨损严重，炉膛漏风，热效率低得吓人。
最要命的是，烟道堵塞，排烟温度太高，安全隐患很大。”
李唯眉头皱了起来：“化工厂的师傅们怎么说？”
“他们也想改造，但没头绪。
厂里资金紧张，换新锅炉不可能。
小修小补又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刘副厂长急得嘴角都起泡了。”
王卫国一五一十的把情况问题都交代清楚。
李唯想了想，“这样，你们先回来，把现场情况拍些照片，测量数据记详细，晚上咱们碰个头。”
挂掉电话，李唯陷入沉思。
照徒弟这么说，化工厂的问题确实很大。
但他们厂的情况又这么急，不帮不行。
他拿出昨晚画的草图，又找出几本关于锅炉技术的书，开始深入研究。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等李唯抬起头时，窗外天色已经暗了。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刚出办公楼，就看见王卫国他们的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