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双儿家的事,没两天时间,我接到了一个来自北京的电话,你好!是东哥么?电话那边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声音。
“对我是”
是宋总给的您电话,我家里可能闹鬼了,你看能不能处理?”
“那得看具体是啥情况。是家亲,还是外来的野鬼,或是冤亲债主?
”我顿了顿,补充道,“家亲和外来的还好说,要是冤亲债主,牵扯就多了。”
“这……我也说不清是啥。“挺邪乎的,我给你学学经过?”
我应了声,走到窗边避开客厅的杂音,电话那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几分紧张。
事情出在我丈母娘身上。我老丈人,半个多月前刚去世。老丈人走后,我岳母一个人在家住,起初还好,可这三四天来,一到半夜十二点,客厅那张带滑轮的小茶桌就会自己动,滑到客厅正中间,稳稳当当的,像有人推过一样。
“头两天我岳母以为是自己眼花,或是风刮的,可那屋子窗户关得严实,哪来的风?”
电话那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昨天晚上,老太太眼睁睁看着桌子从墙角‘嗖’地滑到中间,吓得一晚上没敢合眼,天不亮就跑到我家,说是不是我岳父回来了。”
“带滑轮的桌子不算沉,可自己滑动,确实蹊跷。
尤其这时间点,还偏偏是老头常坐的那张桌。
听我岳母说,那桌子是老头生前喝茶、看报的专座,每天雷打不动要在那儿待上三四个钟头。
“起初我媳妇劝她,说是不是太伤心,出现幻觉了。
可我丈母娘非让我们回去住一晚。
结果昨晚十二点,那桌子真的动了,当着我们三个人的面,滑到了客厅中间。
这下谁都不敢说啥了,我这才托人找到您。
我一听心里大概有了数:“家亲的可能性大。
“这样,地址发我,我过去看看。”
隔一天我赶到北京时,已经是傍晚。
老太太家住在九楼,开门的是他们夫妻俩,我看他们三个人脸上都带着倦色,眼底的红血丝也看得一清二楚。看来真的一宿没睡。
“师傅,可算把你盼来了,”女人眼眶红红的,“我妈这几天没睡过囫囵觉,人都快熬垮了。”
我点点头,没多寒暄,径直走进客厅。
那张带滑轮的红木桌此刻靠在墙角,男主人姓刘,他伸手摸了摸桌腿的滑轮,很顺滑,确实不难推动,但要说自己滑动,还得有外力。
“今晚我在这儿守着。”我环顾四周,客厅陈设简单,墙上挂着老两口的结婚照,照片里的老头穿着中山装,笑得挺精神。
到了夜里十一点多,屋里除了我,还有就是她们夫妻俩、老太太,加上赶过来帮忙的一个朋友,一共五人。
大家都没说话,盯着墙角的桌子,空气里只有挂钟滴答的声响。
十二点整,挂钟“当”地敲了一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可等了几分钟,桌子纹丝不动,连滑轮都没晃一下。
老太太皱起眉:“咋不动了?前几晚这时候早滑过去了……”
我站起身:说到,“可能是我磁场重,他不敢出来。
这样,我下楼在小区等着,你们四个在屋里盯着。要是桌子动了,立刻给我打电话。”
朋友赶紧点头:“哎,好。”
于是我拿起外套就下楼了,小区里静悄悄的,路灯把树影拉得老长。
我在楼下站了十来分钟,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刘老板打来的。
“师傅!动了!桌子又滑到中间了!”电话里的声音又惊又急。
我应了声,转身快步上楼。一进客厅,果然看见那张红木桌稳稳地停在客厅中央,桌腿的滑轮还在微微晃动,像是刚停下。
我没说一句话,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七盏小小的油灯,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摆在门口,又往灯里添了点特制的灯油。
昏黄的灯光晕开,屋里的空气似乎柔和了些。
“这是北斗七星阵,能弱一弱我身上的气场。”我向他们解释,随后拿出三支香,点燃后对着东西南北各拜了拜,最后面向空无一人的沙发,朗声道:
“亡人亡人你听我言,今日我来给你解心宽。有什么怨言尽管说,有未了的心愿也尽管讲。若是老太爷在此,还请显法到跟前。”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藏蓝色中山装的老头就出现在我面前,他双手扶着桌子。
此时此刻屋里的人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老太太攥着女儿的手,紧张的出了汗。
过了约莫一分钟,突然“吱呀”一声轻响,老头又推起了茶桌。
众人只看见茶桌,缓缓地、稳稳地滑到了我面前。
而我却能清晰的看见他,老头说“我不是故意吓唬老伴的……就是到了那边太孤单,想让老伴陪我走一天……”老头的声音带着沙哑像是贴在我耳边说的。
但在这个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他说话。
“亡人亡人你听我言,你俩如今隔阴阳。老伴若真随你去,儿女榻前更心伤。
为这执念不值得,莫再留恋人世间。高头大马为你备,阴阳路上不孤单。
金童玉女常相伴,钱财银两装满担。
早早归位享安宁,切末再把凡心牵。”我大声的对着空气说。
老头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桌子。又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恋恋不舍的往门口走去。
刘老板看见,门口那七盏北斗七星灯的火苗突然齐齐闪了闪,随后“噗”地一声,全灭了。
此时屋里的人都愣住了,老太太眼圈一红,突然叹了口气,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懂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刘老板夫妻俩去了墓地,按照对老头的承诺,给他烧了纸扎的高头大马、金童玉女,还有一沓沓的金砖纸钱。
火苗窜得很高,纸灰打着旋儿飘向空中,像是有人接了去。
从那以后,老太太家的红木桌再也没自己动过。
据说老太太偶尔还会坐在桌边,泡上两杯茶,对着空椅子说说话,但脸上的愁容没了,眼里也有了笑意。
回去的路上,刘老板开车,忍不住问我:“东哥,你说我岳父真能收到那些东西么?”
我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轻声道:“重要的不是东西,是心。他缺的不是金银,是念想;咱送的也不是纸马,是让他放心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