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和墨禅就忙活起来了,我们把前一天采买的供品一一摆上了香案——烧鸡、鲜鱼、鸡蛋、猪爪子、猪头肉、还有巧克力和那瓶洋气的“花露水”清酒,正常上供是不上榴莲的,但是墨禅家的老仙就要榴莲了。
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这一趟直接花了我一千来块,不过给老仙家上供,所以别看我抠,但是给老仙上供我还是舍得的。
香案收拾妥当,我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取下墙上自家的堂单。
堂单上的仙家名字墨迹发黑,透着常年供奉的厚重感,我按照墨禅之前给我的名单,一笔一划把她的仙家名字添了上去,笔尖落下的瞬间,指尖竟微微发烫。
突然,一股电流似的激灵从脚底板窜到头顶,我眼神瞬间直了,浑身的骨头都像卸了劲儿——这是老仙要上身的征兆,而且看这架势,是要捆全窍!
我干这行这么多年,早就过了动不动就被全捆的阶段,只有关乎堂口兴衰的大事,老仙才会这般郑重。
我赶紧放松身体,顺势往旁边的椅子上坐,刚坐稳,浑身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自己却半分力道都使不上。
“给我来根草卷,整点迎迎风。”
一道沙哑的老头声从我喉咙里滚出来,粗粝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墨禅吓得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里满是慌张,又强装镇定地屏住呼吸,声音细若蚊蚋:“是……是老仙家来了吗?
您是哪位仙家啊?我也不会问,您多担待。”
“胡天霸。” 三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惜字如金。
“您是掌堂大教主?” 墨禅赶紧追问。
“对。”
“那您是我家的老仙,还是李门府的老仙?”
“李。” 胡天霸老仙的声音依旧简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心里咯噔一下,墨禅跟着追问:“老仙家,我俩现在合堂了,以后这堂口谁来看事啊?”
“小子看。”
两个字落下,我突然浑身剧烈扭动起来,脸憋得通红,舌头像蛇一样往外吐着信子,姿态诡异得很。
紧接着,一道尖细的老太太声音从我嘴里飘出来,和刚才的老头声判若两人。
墨禅吓了一跳,又赶紧问道:“您又是哪位仙家啊?”
“蟒金花。”
“那您是谁家的仙家?”
“李门府。” 我淌着口水,老太太的声音带着点颤音,“没啥指示,看看盘头女。”
墨禅赶紧拢了拢头发,眼眶有点发红:“老仙家,您来了正好,能不能告诉我,我和东子是不是正缘啊?”
蟒金花轻笑一声,声音软了些:“胡三太爷定的,几世的缘分。”
顿了顿,她又说:“我早就在你家了,你腰疼一年,就是我。”
“我替弟马看着你。”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墨禅瞬间红了眼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
话音刚落,我的面部表情又变了,刚才的尖细和威严全消,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庄重,眼神都亮得吓人。
墨禅一看就知道又换了仙家,赶紧追问:“您是哪位仙家?”
“胡天龙。” 这次的声音洪亮,带着点爽朗。
“胡天龙老仙,您是谁家的啊?”
“王门府。” 胡天龙笑了一声,语气挺实在,“他家天霸厉害,我干不过人家,咱家辅助人家。”
说完这话,我的表情又柔和下来,嘴角耷拉着,眼神变得慈祥又心疼,刚一开口,就带着哭腔:“我可怜的孙子,你小个没地缸高,跟个鸡崽子似的。”
墨禅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逗得差点笑出来,又赶紧忍住,顺着话头问:“姥姥,您没看好我啊?我个矮也没办法,我妈生的。”
“我说话不算。” 姥姥的哭声更大了些,“胡三太爷定的,生下来就定好的,”我也管不了。
最后这句话带着浓浓的不舍,哭声渐渐弱了下去,我浑身一软,瘫在椅子上,眼神慢慢恢复了清明,口水也止住了——仙家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