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墨禅刚在梦中站稳,便见袁天罡背对着他立于云雾间,拂尘垂在身侧,指尖还捏着半张泛黄的风水图。
“师父,今日该讲寻龙点穴了吧?”墨禅往前凑了两步,半年来他早习惯了这梦中课堂,连袁天罡衣摆上的云纹都记熟了。
袁天罡缓缓转身,眉头微蹙,倒不似往日授课时温和:“今日不讲这个,你明日便动身去大连。”
墨禅愣了,“去大连做什么?
在梦里跟您学不是挺好么?您讲的理气派精髓,我还没完全吃透呢。”他以为是自己最近练手时出了错,师父要罚他去实地考察。
“去寻茅山仙道馆的晟阳子,拜他为师,学古法风水。
”袁天罡声音沉了些,拂尘轻轻扫过地面,云雾跟着动了动。
“拜别人为师?”墨禅更懵了,“那您呢?我在梦里继续跟您学不行吗?晟阳子道长……我连听都没听过。”
袁天罡抬眼望了望头顶的虚光,语气忽然郑重:“风水学讲究师承,你记好,从今日起,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我是你的师傅。”
墨禅心里一紧,想问为什么,却见袁天罡眼神坚定。“为何不能说?”
“时机未到。”袁天罡没多解释,给了墨禅半张风水手绘图,“拿着这个,晟阳子见了便知是自己人。你白天跟他学实地勘验,晚上我仍在梦里教你理气推演,双管齐下,你的根基才能扎稳。”
墨禅捏着图纸,纸页粗糙的触感很真实,他咬了咬唇:“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跟人说,您是我师父?”
袁天罡笑了笑,拂尘一扬,云雾开始散:“等你能凭自己的本事,断准三件生死局时,自然就能说。”话音落,墨禅眼前的景象便淡了下去。
三日后,墨禅站在茅山仙道馆门口,朱红色的木门上刻着八卦图,铜环擦得发亮。他深吸一口气,叩了叩门环。
门开了,一个穿青色道袍的老者站在门内,须发皆白,眼神却亮得很:“你就是墨禅?”
墨禅赶紧递上风水图:“晚辈墨禅,是袁……是受人所托,来拜道长为师的。”他把到了嘴边的“袁天罡”咽了回去,想起师父的叮嘱。
晟阳子接过图纸看了一眼,便侧身让他进来:“进来吧,你的事,我已知晓。往后你便住东厢房,每日辰时来前院学课。”
墨禅鞠了一躬:“谢师父。”
接下来的日子,墨禅倒也过得充实。白天晟阳子带他去山林间看地形,教他认砂水、辨龙脉,手里的罗盘从不离手;晚上回到房里,一沾枕头就能入梦,袁天罡还在原地等着他,教他解读星象、推演命理,偶尔还会拿些古时的风水案例让他分析。
转眼过了大半年,一天饭后,晟阳子坐在院里喝茶,忽然对墨禅说:“下月有个世界易经大会,在杭州召开,你跟我一起去。”
墨禅手里的茶杯顿了顿:“易经大会?我去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晟阳子呷了口茶,“你这大半年进步很快,正好去见见世面,认识些同道中人。”
大会当天,墨禅跟着晟阳子走进会场,满厅都是穿着各色服饰的人,有道士、有儒士,还有些穿着西装的外国人。晟阳子带着他一一打招呼,遇到龙虎山的道长,还笑着介绍:“这是我徒弟墨禅,年轻,但肯学。”
墨禅一一躬身问好,正想着该说些什么,身后忽然有人拍了他一下:“这位师兄,看着面生啊,是哪个门派的?”
他回头,见是个穿蓝色唐装的年轻人,手里也拿着个罗盘,笑容爽朗。晟阳子在一旁笑道:“这是金锁玉关的少掌舵人,李青。”
“什么少掌舵人,就是个跑腿的。”李青摆摆手,又看向墨禅,“我叫李青,你呢?”
“墨禅,师从晟阳子道长。”墨禅答得干脆,没提梦中的袁天罡。
“晟阳子道长的徒弟?”李青眼睛一亮,“我早听说道长手里有峦头真本,你肯定学了不少真东西!正好我最近遇到个难题,会后咱俩聊聊?”
墨禅点头:“好啊,我也有不少问题想请教。”
那之后,墨禅和李青便成了朋友,时常通电话讨论风水案例。而他的本事也在一天天见长,白天跟着晟阳子在实地勘验中积累经验,晚上在袁天罡的指导下精进理论,不过一年时间,再遇到普通的风水局,他看一眼罗盘,便能说出问题所在,连晟阳子都忍不住夸他:“你这进步速度,真是少见。”
这天晚上,墨禅又在梦中见到袁天罡,忍不住说:“师父,今天师父(晟阳子)夸我了,说我现在青出于蓝了。”他特意把两个“师父”区分开,怕袁天罡不高兴。
袁天罡却笑了:“这才刚开始。你记住,风水不是死学问,要结合天地变化,更要懂人心。往后的路还长,别骄傲。”
墨禅躬身:“弟子记住了。”他望着袁天罡的背影,忽然觉得,虽然不能对外说自己是袁天罡的徒弟,但能有这样两位师父,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墨禅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望着袁天罡渐隐在云雾里的袍角,忽然福至心灵:“师父,您是怕……旁人知道我师从您,会窥破天机?”
袁天罡脚步顿住,回身时眼底蒙着层虚光,“你总算想通了。我本是一缕分身,借梦境传你术法已是逆了天道,若让凡人知晓,轻则乱了你的道心,重则引灾祸上身。”他抬手点了点墨禅的眉心,一股微凉的气流窜进额间,“风水学里藏着天地运行的规律,可‘神仙授业’这四个字,是万万不能说的,说了就是泄了天机。”
墨禅捂着眉心,忽然想起前几日帮邻居看宅子时,袁天罡在梦里提点他“东南方有枯木挡气”,他照做后果真解了邻居家的怪事。若是让人知道这本事来自神仙,恐怕真会招来麻烦。“弟子明白了,往后绝不对任何人提您的身份。”
袁天罡这才舒展了眉头,拂尘一摆将半张风水图飘到他面前你也该出山了。去吧!去吧!声音慢慢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