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出铜柱地狱的灼热范围,一股森寒刺骨的凉意便瞬间浸透骨髓,与前一层的烈焰灼烤形成天壤之别,仿佛从沸水中直接坠入冰窖。
但这寒意并非来自气温,而是源于那座横贯地狱的刀山。
整座山峰由无数柄利刃交错堆砌而成,刀刃泛着青幽幽的冷光。
像是无数把出鞘的宝剑直指天际,锋刃上凝结的血珠顺着刃口缓缓滑落,在山脚下积成一条暗红的血溪,散发着浓烈的腥气,混杂着铁锈与腐烂的味道。
刀山脚下,鬼差们身着青黑色制服,面无表情地驱赶着罪人们赤裸上身、赤着双脚向山顶攀爬。
他们手中的皮鞭带着倒刺,抽打在罪人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惨叫声此起彼伏,却丝毫不能动摇鬼差的决心。
我亲眼看见一个面色枯槁的男人被鬼差推上刀山,他的脚掌刚踏上第一级刀刃,就被瞬间割破,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的利刃。
男人疼得浑身抽搐,脚趾甲早已脱落,脚掌血肉模糊,露出森白的骨头。
每向上攀爬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肌肉撕裂、骨骼摩擦的剧痛。
“他生前是个猎户,却以虐杀生灵为乐。”姥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凛然,“寻常猎户打猎只为生计,会避开怀孕的母兽和幼崽,可他偏要赶尽杀绝。
有一次,他在山林中发现一窝刚出生的狼崽,竟将它们活活摔死,还守在狼窝旁,等母狼回来后,用弓箭将其射伤,再用石头活活砸死。
后来,他闯入一座供奉山神的古寺,见佛像前的香炉里有信徒供奉的钱财,便心生贪念,不仅抢走钱财,还打碎了佛像,辱骂山神不灵,说‘所谓神灵,不过是骗人的泥塑木雕’。”
男人刚爬了不足三丈,便因剧痛难忍从刀山上滚落,摔在山脚下的碎石堆上,浑身被刀刃划出无数道血口子,鲜血浸透了每一寸皮肤,看起来如同一个血人。
可鬼差并未给他喘息的机会。
手持皮鞭狠狠抽打,逼迫他再次起身攀爬。
我注意到,他滚落时,身上的伤口在接触到地面阴煞之气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但刚愈合的皮肉在下一次攀爬时,又会被利刃重新割破,疼痛丝毫未减。
不远处,一个穿灰布衫的女人正被鬼差推着往刀山上走,她的手臂刚碰到旁边的刀刃。
就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淌,疼得她尖叫不止。
“她生前最喜欢虐待流浪猫狗,用开水浇、用石头砸,手段残忍至极。
”姥姥指着那个女人,“有邻居看不过去劝阻她,她反而变本加厉,说‘这些畜生的命贱,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有一次,她抓住一只怀孕的母猫,竟硬生生扯掉了母猫的爪子,看着母猫痛苦挣扎,她却笑得不亦乐乎,最后还将母猫扔进了河里淹死。”
女人在刀山上踉跄前行,每一步都踩在锋利的刀刃上,脚筋被割断的剧痛让她几乎晕厥,可鬼差的皮鞭总能在她即将倒下时及时落下,迫使她继续向上。
“神灵是用来敬畏的,生命是用来尊重的。
”姥姥继续说道,“天地万物,皆有灵性,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花草树木,都在天道轮回中有着自己的位置。
这些人无视天道,肆意践踏生命,亵渎神明,就要在这刀山上承受利刃割伤的痛苦。
攀爬的每一步,都是在偿还生前欠下的命债,罪轻的爬至半山腰,待身上的伤口愈合且不再流血时,便可赎罪转世。
罪重的则要爬到山顶,再从另一侧滚落,让刀刃将身体割得支离破碎,如此反复,直至罪孽彻底还清。”
我看着那些在刀山上不断滚落、攀爬的罪人,他们的身体早已被刀刃划得千疮百孔,却依旧在鬼差的驱赶下被迫前行,那凄厉的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久久不散。
姥姥牵着我的手,缓缓走过山脚下的血溪,溪水冰凉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里暗自庆幸自己从未做过伤害生灵、亵渎神明的事,也更加明白,生命不分贵贱,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