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君盘坐于尸骸之间,周身暗红气流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凶兽。外界的喊杀声、兵刃撞击声、临死哀嚎,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变得遥远而模糊。她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体内那片因强行吞噬能量而近乎失控的混沌海洋。
登峰造极的内力在经脉中奔腾咆哮,其中混杂着武当的太极劲、杨逍的乾坤大挪移残力,以及战场上汲取的无数驳杂煞气。这些力量属性迥异,彼此冲突、撕扯,若非她经脉被煞气与系统能量重塑得异常坚韧,早已爆体而亡。
脑海中,精神污染度高达86%,混乱的杀戮意念如同万千冤魂嘶吼,不断冲击着她的理智壁垒。眼前时而闪过辛然被洞穿心脏时惊愕的脸,时而闪过杨逍被迫退时阴沉的眸光,更多的是无边无际的血色与破碎的尸骸。
她在走钢丝。一边是力量飞速提升的快感,一边是坠入疯狂毁灭的深渊。
必须找到平衡点。
她尝试引导那狂暴的内力,不再强行压制,而是依照那无名功法的极端情绪驾驭法门,将脑海中翻腾的杀戮意念作为“燃料”,去“煅烧”、去“提纯”那些驳杂的能量。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引火焚身。剧烈的痛苦让她身体微微痉挛,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混合着血污不断滴落。但她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以强大的意志力驾驭着这失控的边缘舞蹈。
渐渐地,那暗红色的内力在杀戮意念的“煅烧”下,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颜色愈发深邃,如同凝固的血液,其中驳杂的气息被一点点剔除,虽然依旧暴戾,却多了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凝练。脑海中那些混乱的嘶吼,似乎也因为这股力量的“认同”而稍微平息了一些,不再是毫无意义的噪音,而是化作了推动力量运转的……背景音?
【精神污染度:87%……(波动)……86.5%……】
数值不再疯狂攀升,甚至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回调。虽然依旧处于高危状态,但至少,暂时稳住了。
就在她全力平复体内动荡之际,整个光明顶战场的局势,发生了决定性的倾斜。
核心战圈处,异变突起!
一直与灭绝师太缠斗的白眉鹰王殷天正,久战不下,又见教众死伤惨重,心中悲愤交加,猛地长啸一声,竟不顾倚天剑之利,使出两败俱伤的杀招,双爪如钩,硬生生抓向灭绝师太持剑的手腕!企图以重伤为代价,夺下或者重创这柄对明教威胁最大的神兵!
灭绝师太眼神一厉,倚天剑光华暴涨,不闪不避,直刺殷天正心口!竟是打算以命换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断喝,如同春雷炸响,清晰地传入战场上每一个人的耳中!这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让所有听到的人,心神都为之一震,手上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慢了半分。
一道青影,如同凭空出现,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切入灭绝师太与殷天正之间!
来人是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面容普通,但那双眼睛却明亮如星,带着悲悯与决然。正是张无忌!
只见他双手一圈一引,左手使出武当绵掌的柔劲,轻轻搭在灭绝师太的倚天剑上,一股浑厚无比的太极内力涌出,竟将那无坚不摧的剑势引得微微一偏!右手则使出乾坤大挪移的心法,迎向殷天正凌厉的鹰爪,巧妙地将那刚猛无俦的力道卸开、转移!
“嘭!嘭!”
两声闷响,气劲四溢!
灭绝师太只觉剑上一股沛然莫御的柔劲传来,倚天剑竟不受控制地偏向一侧,擦着殷天正的肋下掠过,只划破了他的衣衫。而殷天正也感觉自己的全力一爪如同打在了空处,力道被引偏,落在地上,炸开一个大坑。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干预震得后退一步,又惊又怒地看向来人。
“无忌?!” “曾阿牛?!”
殷梨亭和武当诸侠又惊又喜。其他各派高手则是惊疑不定,这少年是谁?竟能同时接下灭绝师太和殷天正的杀招?!
张无忌挡在两人中间,对着灭绝师太深深一揖,语气恳切却坚定:“师太!鹰王!请罢手吧!不要再打了!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小畜生!你敢阻我?!”灭绝师太气得浑身发抖,倚天剑指向张无忌,“你与魔教妖人为伍,如今又来搅局,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殷天正也怒道:“曾小子!你让开!这是明教与六大派的恩怨,与你无关!”
张无忌毫不退缩,目光扫过尸横遍野的战场,眼中悲色更浓:“怎么会无关?每一桩恩怨,都是用鲜血和人命堆砌的!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就算你们一方胜了,难道就能化解这数十年的仇恨吗?只会让仇恨更深!”
他声音提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各位前辈!请看这满地的尸骸!他们可能是谁的父亲,谁的儿子,谁的兄弟!我们习武之人,难道就是为了制造更多的孤儿寡母,更多的血海深仇吗?!”
这番话,在血腥的战场上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如此震撼人心。一些杀红了眼的弟子,看着身边同门的尸体,动作不由得迟缓下来。
“胡说八道!正邪不两立!魔教妖人,死有余辜!”灭绝师太厉声驳斥,但语气已不似方才那般决绝。
崆峒派中,也有人叫嚣:“乳臭未干的小子,也配在此大放厥词?滚开!”
然而,张无忌不再多言。他深吸一口气,体内九阳神功轰然运转,一股至阳至刚、浩瀚如海的气息冲天而起!同时,乾坤大挪移心法暗运,周身气机圆融流转,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
他目光扫过全场,朗声道:“今日,有我张无忌在此,绝不会再让这无谓的厮杀继续下去!六大派与明教的恩怨,由我一人接下!哪位前辈若不服,尽可上来赐教!若能胜得我一招半式,我张无忌立刻束手就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传遍四野,带着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与自信!
“张无忌?他是张翠山的儿子?!”
“他不是中了玄冥神掌死了吗?”
“好深厚的内力!这怎么可能?!”
惊呼声、议论声瞬间炸开!张无忌的身份和那深不可测的修为,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丁敏君也在这一刻,猛地睁开了眼睛。
暗红色的眸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落在了那个挡在无数高手面前,试图以一己之力平息干戈的少年身上。
张无忌……终于还是站出来了。
她体内那刚刚平复些许的暗红内力,似乎因这宿命对手的出现,而又开始隐隐躁动。脑海中,混乱的杀戮意念与一种冰冷的、审视的理智相互交织。
她看着张无忌那悲天悯人却又坚定无比的眼神,看着他那试图以个人武力阻挡时代洪流的幼稚与……勇敢。
嘴角,那抹冰冷而混乱的弧度,再次扬起。
有意思。
这场大戏,终于到了最高潮的部分。
而她这个意外闯入的“疯子”,又该如何在这高潮中,攫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报酬”呢?
她缓缓站起身,周身煞气内敛,但那暗红色的眸子,却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