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玛泰姬？”德鲁姆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甚至嘴角扯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呵，古一的地盘现在也漏成筛子了？真有意思。”他顿了顿，弹了弹烟灰，“那你这副尊容呢？别告诉我也是他们搞的？这种让人‘消失’的手段，可不像是那群只会玩镜像空间和能量鞭子的家伙的风格。”
李奉笑沉默了。她无法解释系统，无法解释存在性消散，更无法解释灭霸那提前的、诡异的响指。
她的沉默似乎印证了德鲁姆的某种猜测。他眯起眼睛，凑近了一些，烟草味混合着他身上某种类似金属和臭氧的奇特气味扑面而来。
“知道吗，”他压低了声音，像在分享一个秘密，“我偶尔……能‘嗅’到一些东西。不是用鼻子。”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比如那些黑暗信徒身上的臭味，隔着一公里都能闻到。再比如……”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这一次，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究欲。
“你身上这种……味道。很淡，非常特别。像是被硬生生从某个巨大的‘整体’上撕下来的一小块碎片，充满了……不稳定的裂隙和……诱人的未知。”他舔了舔嘴唇，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我很好奇。非常好奇。”
李奉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向后缩去，后背抵住了冰凉的车门。
【警告！目标情绪波动剧烈，能量场带有强烈解析与掠夺倾向！建议立刻远离！】系统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尽管声音微弱，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这个男人救她，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好心！
德鲁姆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恐惧和系统的细微波动（尽管他听不到），脸上的兴趣更浓了。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别紧张，小碎片。我暂时对你没什么恶意——至少在你彻底‘碎掉’之前没有。相反，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互相帮助。”
他向后靠回驾驶座，慢悠悠地吸了口烟。
“你看，你显然惹上了天大的麻烦，而且看起来快撑不住了。而我呢，刚好对某些……被主流魔法界视为‘禁忌’的知识，有那么一点点研究。比如，怎么让一个快要消失的‘投影’变得……结实一点。”
李奉笑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他知道？他甚至可能有办法？
希望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诱惑着她。
“你……你有办法？”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也许有，也许没有。”德鲁姆摊摊手，表情轻松，眼神却锐利如鹰，“这取决于你值不值得我投资。毕竟，触碰‘存在锚点’这玩意儿，风险可不小。”
他果然知道！他甚至说出了“存在锚点”这个词！
李奉笑呼吸急促起来。图书馆卷轴上的文字再次浮现在脑海——嫁接……同频共振的基座……
“你需要我做什么？”她哑声问，知道自己正在与虎谋皮。
“聪明！”德鲁姆打了个响指，“首先，告诉我一切。你怎么变成这样的？每一个细节。然后……”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车窗外荒凉的厂区，眼神变得幽深。
“然后，帮我一个小忙。加德满都地下黑市，最近流通着一点……‘有趣’的小东西。据说来自某个刚被挖开的、历史比卡玛泰姬更古老的祭祀坑。我需要你帮我‘感受’一下，那东西……是不是真的那么‘有趣’。”
他用的是“感受”这个词。李奉笑瞬间明白，他是想利用她这种诡异的、对能量敏感的半透明状态，去当他的人肉探测器！
风险极大。黑市、来历不明的古物、身边这个目的不明的危险男人……任何一环出错，她都万劫不复。
但是……
她看了一眼系统界面那凝固的、冰冷的【18%】。
她还有的选择吗？
“……好。”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成交！”德鲁姆满意地笑了，随手将烟头弹出窗外，“那就别浪费时间了。从现在起，你是我的远房表妹，得了罕见的白化病，怕光，所以裹严实点。”
他不知从车后座哪个角落扯出一条又厚又旧、带着霉味的灰色羊毛围巾，扔给她。
“戴上。我们得在你彻底‘信号中断’前，把该办的事办了。”
李奉笑接过围巾，手指穿过那粗糙的织物，感受到的是一种冰冷的、令人作呕的妥协。
她将围巾层层叠叠裹在头上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羊毛摩擦着她半透明的皮肤，带来一种虚幻的刺痛感。
德鲁姆重新发动汽车，破旧的出租车发出呻吟，再次驶入夜色。
他们并没有去什么繁华的黑市，反而是在更加偏僻破败的城区边缘穿行。最终，车子在一个挂着歪斜霓虹灯招牌、看起来像是废品回收站门口停下。招牌上写着“尼泊尔-亚特兰蒂斯联合金属回收”，字迹模糊，闪烁不定。
德鲁姆下车，示意李奉笑跟上。
回收站里堆满了各种生锈的金属零件和废弃电器，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腐败物的混合臭味。一个穿着油腻工装裤、身材壮硕得像头熊的男人正靠在里间的门框上，用一把小刀剔着牙。
德鲁姆走上前，和那壮汉低声交谈了几句，塞过去几张皱巴巴的美元。壮汉斜睨了裹得严严实实的李奉笑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但还是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进去。
里面是一个更加杂乱无章的巨大仓库。昏暗的灯光下，各种来路不明的货物堆砌如山：破损的佛像、生锈的武器、甚至还有几口看起来像是棺材的木箱。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灰尘。
几个看起来就不像善类的男男女女分散在仓库各处，低声交谈着，眼神警惕地扫过新来的两人。
这里就是黑市？
德鲁姆轻车熟路地带着她绕过几堆货物，走向最深处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摊位，后面坐着一个干瘦得像骷髅、戴着一副厚厚眼镜的老头。
摊位上只放着几件东西：一个锈蚀的铁盒，几块看不出材质的黑色石头，还有一尊不到半米高、通体漆黑、雕刻着无数扭曲痛苦人脸的……雕像。
那雕像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非金非石，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哑黑色。雕刻手法粗糙古老，那些人脸的表情极度痛苦狰狞，看久了仿佛能听到无声的哀嚎。
李奉笑的目光一接触到那尊黑色雕像，整个人就如遭雷击，猛地僵在原地！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负面精神能量残留！性质：痛苦、绝望、诅咒！】 【能量场与宿主不稳定存在状态产生共鸣！稳定性受到影响！17.9%！17.8%！……】
系统的警报疯狂响起！
不仅如此，她感到一种冰冷的、粘稠的、充满了无尽痛苦的意志，如同无形的触手，顺着那共鸣，猛地扎进了她的意识深处！
“啊——！”她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眼前瞬间被无数扭曲的幻象充斥——黑暗的祭祀、疯狂的呓语、血肉剥离的痛苦……
“哦？”德鲁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一把扶住几乎瘫软的李奉笑，目光却死死盯住了那尊黑色雕像，脸上露出了极度兴奋和贪婪的表情，“这么强烈的反应？看来……捡到宝了啊！”
那干瘦老头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狐疑地看着反应巨大的李奉笑。
德鲁姆立刻换上一副悲痛的表情，用力掐了一下李奉笑的手臂（让她痛得更加清醒），哀声道：“唉，我这可怜的妹妹，从小就受不了这种古老的、带着点‘历史气息’的老物件，一看就头晕……老板，这玩意儿怎么卖？”
老头浑浊的眼睛转了转，伸出三根干枯的手指。
德鲁姆一边故作肉痛地讨价还价，一边强行半拖半抱着李奉笑，将她快速带离了那个摊位，远离那尊可怕的雕像。
一直走到仓库门口，那冰冷痛苦的意志才稍稍减弱。李奉笑几乎虚脱，全靠德鲁姆架着才没倒下，稳定性读数艰难地爬回18%，但那种精神被污染的感觉依旧萦绕不散。
“古老祭祀坑里的‘快乐小玩具’？”德鲁姆在她耳边低语，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喜，“不，那东西……那绝对和某种上古的、以痛苦和绝望为食粮的黑暗存在有关！甚至可能是某个陨落邪神的本体碎片！发财了……这次真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
仓库外，原本只有风声和远处狗吠的夜色里，突然多了几道极其轻微的、几乎融入黑暗的脚步声。
以及，一种李奉笑刚刚才逃离的、熟悉的黑暗能量波动——冰冷、粘稠、充满掠夺性。
德鲁姆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猛地将李奉笑往一堆废弃轮胎后面一推！
“看来，有不开眼的苍蝇闻着味跟来了。”他啐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待在这儿，别出声！”
他的话音未落——
咻！咻！咻！
数道黑红色的能量鞭如同毒蛇般，从不同的方向悄无声息地射来，直取德鲁姆！
德鲁姆的反应快得惊人！他甚至没有回头，身体以一个近乎扭曲的姿势猛地向侧方滑开，同时双手快速在胸前结了一个复杂而诡异的手印——那绝非卡玛泰姬正统的法术手势！
嗡！
一面半透明的、闪烁着无数细小冤魂般痛苦面孔的暗色能量盾牌瞬间在他身前凝聚！
啪！啪！啪！
能量鞭狠狠抽打在盾牌上，爆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和凄厉的哀嚎！暗色盾牌剧烈波动，却硬生生扛住了这一轮偷袭！
三个脸上有着黑色纹路的堕落法师从阴影中缓缓走出，呈品字形将德鲁姆包围。他们的眼神更加残忍和嗜血。
“把那个女孩和刚才你们接触过的东西交出来。”为首的那个法师声音沙哑，“卡西利亚斯大师或许会饶你一命。”
德鲁姆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哒的声响，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个更加兴奋和疯狂的笑容。
“卡西利亚斯的狗腿子？正好……拿你们试试我刚想到的一个……小戏法。”
他的双手再次抬起，这一次，结印的速度更快，更诡异！空气中弥漫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仿佛千万人同时低语诅咒的嗡鸣声！
李奉笑缩在轮胎后面，惊恐地看着眼前超乎想象的魔法战斗。黑暗能量对撞爆裂，诡异的法术效果此起彼伏。德鲁姆的手段狠辣刁钻，完全不同于卡玛泰姬的法师，更像是一种……被禁止的、亵渎生命的邪术！
就在这时，那个为首的堕落法师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猛地越过激战的德鲁姆，精准地锁定了轮胎后瑟瑟发抖的李奉笑！
他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手中突然多了一个漆黑的、不断蠕动的符文！
“先抓住你！”
那符文脱手而出，见风就长，化作一张巨大的、由无数痛苦面孔组成的黑色能量网，朝着李奉笑当头罩下！
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反应！
李奉笑瞳孔骤缩，绝望地闭上了眼。
完了！
然而，预期中的束缚和痛苦并未到来。
她只听到一声更加愤怒和……惊愕的怒吼来自德鲁姆！
“混蛋！谁让你们动我的‘财产’了？！”
紧接着，是一声更加震耳欲聋的、仿佛源自灵魂层面的爆裂巨响！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乱到了极致的能量风暴猛地炸开！其中混杂着德鲁姆的邪术、堕落法师的黑暗能量、以及……某种被强行引爆的、源自那尊黑色雕像的恐怖痛苦意念！
李奉笑感觉自己像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整个人被狠狠地抛飞出去！
【警告！遭受混合能量风暴冲击！稳定性：17%！16.5%！16%！……】
系统的警报声变成了绝望的哀鸣！
她在空中翻滚着，视野天旋地转，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德鲁姆惊怒交加试图冲过来却被爆炸阻隔的身影，是那几个堕落法师被恐怖能量反噬、惨叫着化为飞灰的瞬间，以及……
那尊黑色雕像在爆炸中心悄然碎裂，一股凝练到极致的、漆黑如墨的绝望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猛地朝着被炸飞的她——这个与它产生了短暂共鸣的不稳定存在——激射而来！
下一秒，她的后脑重重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最后的感知，是那股冰冷的、充满无尽痛苦的黑暗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猛地钻入了她半透明的身体。
【受到未知黑暗能量入侵……尝试排斥……失败……】 【能量性质分析：极端负面精神聚合体……与宿主不稳定状态发生深度嵌合……】 【稳定性永久降低至15%……】 【……触发强制保护……意识离线……】
系统的声音，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