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小兰这么冷不丁一问,苏沐禾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卡壳了!
她本来就是情急之下瞎编的借口,哪里知道具体是什么野兽?这二嫂,问得可真够细的!
她脑子飞快一转,面上努力维持着镇定,道:“二嫂,这具体是啥野兽,我也说不准,没亲眼见过。不过,听村里那些常上山的人议论,说是在山脚泥地里看到的脚印子可不小,看那形状和深浅,估摸着……是比野猪还要大些的玩意儿。”
她故意把话说得模糊,却又带着几分令人遐想的严重性。
“行了行了,” 王秀莲适时开口,打断了王小兰还想追问的势头,“管它是个啥,反正最近都警醒着点,别往后山那头凑就是了!吃饭,吃饭!”
午饭刚摆上桌,周正清就拖着沉重的脚步从公社回来了。
他脸色铁青,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连平日里饭前的旱烟都忘了抽,直接坐到了主位上。
“人都齐了,正好,我说个要紧事。” 周正清的声音比往常更加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让饭桌上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放下碗筷,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公社紧急开会通知,” 周正清环视一圈,一字一句地说道,“咱们附近这片山里,闹虎患了!隔壁前进大队,有个半大的孩子,前天下午在山边打猪草,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地上就找到些挣扎的痕迹和……带血的碎布片,还有清晰的老虎脚印!”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炸得饭桌上的人都懵了。
老虎?这玩意儿可是多少年都没听说在附近出现过了!
周正清继续道:“这事儿已经上报了,国家很重视,专门派了部队带着枪进山,要剿灭这只害人的畜生!所以,从今天起,咱们大队所有人,绝对禁止进山!打柴、挖野菜、捡菌子,统统不行!平时干活也尽量离山脚远着点!晚上各家各户都把门窗给我关严实了!待会上工,我就用大喇叭通知全队!”
苏沐禾听得心口怦怦直跳。她原本只是猜测可能有危险,用来提醒家人,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真的出现了老虎,而且还是伤了人的猛兽!这到底是公社统一的说法,还是确有其事?
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极大的危险已经迫近。
“我的老天爷……真……真有老虎啊?” 王小兰吓得脸都白了。
李翠菊也紧张地攥紧了衣角。连一向胆大的王秀莲脸色都凝重无比。
“公社亲自下的通知,还能有假?” 周正清沉声道,“都给我把这话放在心上,这不是闹着玩的!谁要是敢阳奉阴违,偷偷进山,出了事自己负责,还要接受队里处分!”
回到自己屋里,苏沐禾越想越觉得后怕。
白天还好,晚上周野不在家,她一个人睡多少有点不踏实!
“不行,不能干等着害怕,得做点准备!” 她自言自语道,一股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涌了上来。
她开始在屋里屋外搜寻趁手的“武器”。
最终在院子里锁定了一根棍子!还比较结实!
想了想,她觉得还不够。
她又翻出几个空罐子,用细绳串起来,做成一个简易的警报装置,晚上睡觉时挂在窗棂和门闩上,只要有人或东西大力碰撞,就会发出声响。
午饭时间刚过,距离下午上工还有一会儿,周家坝上空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连续不断的哨声。
紧接着,大队部门口那老旧的扩音喇叭传出了周正清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
“喂!喂!周家坝全体社员注意!周家坝全体社员注意!下面播送一个紧急通知!下面播送一个紧急通知!所有人,立刻到打谷场集合!重复一遍,所有人,立刻到打谷场集合!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宣布!”
这不同寻常的召集方式和周正清语气中的凝重,让原本还在家中歇晌或准备农具的社员们心里都是一紧,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互相打听着,脸上带着疑惑和些许不安,朝着打谷场快步涌去。
苏沐禾和家人也随着人流赶到。
打谷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感。
周正清站在一个稍微高点的石台上,手里拿着铁皮喇叭,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峻。
周正清的声音通过喇叭放大,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沉重,“刚接到公社紧急通知!事关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我在这里只说一遍,所有人都必须给我刻在脑子里!”
他顿了顿,确保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才一字一顿地高声宣布:
“我们附近这片大山里,现在,有老虎!而且是伤了人、吃了人的恶虎!隔壁前进大队,已经有一个孩子遭了殃,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嗡——!” 台下瞬间一片哗然!老虎!
这个词对于这些世代与土地打交道的农民来说,冲击力太大了!恐惧如同无形的波纹,迅速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妇女们吓得捂住了嘴,男人们也皱紧了眉头,神色凝重。
周正清用力拍了拍喇叭,压下骚动,声音更加洪亮,带着命令的口吻:
“肃静!都听好了!国家已经派了部队,带着枪进山剿虎!但在老虎被彻底打死之前,谁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现在宣布大队部的几条死命令,谁敢违反,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跟全家过不去!”
他伸出手指,一条条厉声喝道:
“第一,从今天起,全面封山!任何人,不管什么理由,打柴、挖药、捡蘑菇、放牲口……一律不准进山!靠近山脚都不行!”
“第二,白天干活,尽量别挨着山边!非要经过的,必须结伴,眼睛给我放亮一点!”
“第三,晚上各家各户,门窗必须给我锁死!顶牢!听到任何异常动静,别好奇,别出门,立刻想办法通知邻居和队里!”
“第四,家里有小孩的,给我看紧了!不准他们到处乱跑,尤其是山脚河边!”
“第五,谁要是发现了老虎的踪迹,比如奇怪的叫声、巨大的脚印,不许擅自行动,立刻、马上报告给大队部!”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全场,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都听明白了没有?!这不是儿戏!前进大队那个孩子就是血淋淋的教训!谁要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偷偷摸进山去,到时候别说队里不救你,救也未必来得及!都给我把皮绷紧了!”
“明白了!” 台下响起了参差不齐却同样带着惊惧的回应。原本还有些存疑或者觉得小题大做的人,在听到“吃了人”、“血淋淋的教训”以及周正清如此严厉的态度后,那点侥幸心理也彻底烟消云散。
整个周家坝,因为这一纸通知和山间潜藏的猛兽,瞬间进入了一种高度警戒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