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天对他有知遇之恩,也曾将后辈完全交给他。
那份忠诚,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信条。
“浩天,你到底在哪里?”
他在心中无声滴呐喊。
“是死是活,你给我个信号啊!”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那些期待,怂恿,甚至带着几分逼迫的眼神,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他知道,如果他今天不给出一个明确的表态,人心就真的要散了。
“都给我闭嘴!”
雷震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他站起身,目光如电般扫视全场。
“孟先生只是暂时失联。
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证明孟先生遭遇不测之前。
谁在敢提上位二字,就别怪我雷震不讲情面。”
他的声音如同闷雷在会议室里回荡。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狠戾。
“集团的事情,我会继续处理。
寻找孟先生是当前第一要务,活,我要见人,死,我要见到尸骨。”
他这番话暂时压制住了场面上蠢蠢欲动的野心。
但雷震自己心里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
如果孟浩天一直不出现,或者最终确认死亡。
这股被强行压下的力量,迟早会以更猛烈的方式爆发出来。
而他,还能坚守多久?
会议室在一种压抑而不安的气氛中结束。
众人散去,只剩下雷震独自站在空荡荡会议室,眼神复杂。
灯光映在他刚毅的脸上。
一半明亮,一半晦暗。
正如他此刻挣扎的内心。
忠诚与野心,情义与权力,在他心中激烈地搏杀。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守住底线,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事。
但另一个声音又在耳边低语,成王败寇,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孟浩天如果死了,他的坚守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孟浩天没死,却迟迟不归,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放弃了这一切?
他拿起内线电话,声音疲惫却带着最后的坚持。
“加派人手,扩大搜索范围。
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还有,盯紧公司里那几个跳的最欢的,他们如有什么异动,随时向我汇报。”
挂掉电话,他颓然坐回椅子上,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他知道,自己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
冷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傍晚的余晖透过落地窗,为冰冷的空间镀上一层暖金色。
冷泽榕深陷在皮椅中,闭目揉着刺痛的太阳穴。
如一头激战后舔舐伤口的雄狮。
历时数月的商业鏖战。
终是凭借着他铁腕运筹,几位故交倾力相助,以及部分伙伴对他“冷泽榕”三个字沉甸甸的信任,险险稳住局面。
最凶险的浪潮已逼退,岌岌可危的股价初步平稳,核心巨轮也拔正了航向。
表面看他再次赢了,扞卫了冷氏帝国的尊严。
然而,胜利的代价只有他自己清楚。
身心透支到了极限。
更加如影随形的是,水面下那些未能根除的隐患。
他们如潜藏暗影的毒蛇,獠牙未收。
一些关键线索,仿佛被无形之手悄然抹去。
令他无法触及风暴真正的风眼。
这力挽狂澜的胜利,带来的并非松懈。
而是更深的疲惫与对未知的警惕。
但无论如何,他终究穷赢得了这口喘息之机。
紧绷的神经稍一松弛,那被强行压抑的,更深沉的情感便汹涌反噬。
他拿起桌角那个纤尘不染的相框,指尖极轻地拂过照片上。
夏雨汐笑靥如花的眉眼。
冰凉的玻璃隔绝了温度,却隔不断那蚀入骨髓的思念。
还有,那个孩子。
那个流淌着他与夏雨汐的血脉,尚未降临人世的孩子。
这是他在这片狼藉与黑暗中,所能抓住的,唯一实实在在与夏雨汐的链接。
一股难以抗拒的冲动,驱使着他。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独自驾车,驶向市郊那座隐秘而安宁的别墅。
那里安置着代孕的李女士。
也是他心底最柔软,最不敢轻易触碰的角落。
他将车停在林荫道旁,隐身于暮色静静凝望着那扇透出温暖灯光的窗。
别墅门开,保姆小翠搀着李女士缓步走出,似在散步。
李女士身着宽松的孕妇裙,腹部浑圆隆起。
周身沐浴在落日最后的余晖里,仿佛笼罩着一层圣洁的母性光晕。
她一手轻抚着肚子,脸上带着恬静而期待的浅笑。
刹那间,冷泽榕心神剧震,恍然失神。
他仿佛看见站在那里的就是夏雨汐。
是她怀着他的骨肉,在暮色中等他归家。
他几乎能想象出,若他此刻走上前,她会如何扬起那熟悉的,带着一丝娇憨的笑脸。
清澈的眼眸会弯成令他心动的弧度。
他会如何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
感受那新生命在她腹中顽皮的悸动。
他们会头碰头地商议孩子的名字。
细语未来的琐碎日常,空气中会弥漫着她的软语轻笑。
还有,那些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极致亲密的夜晚。
她的婉转承欢。
她的热情似火。
她在他怀中意乱情迷的妩媚模样。
一家三口,烟火寻常。、
那是何等平凡,却又何等遥不可及的梦境。
这幻象如此真切,如此温暖,几乎将他溺毙。
心脏因这虚妄的圆满而剧烈搏动,带着一股酸涩的甜蜜。
“先生?”
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如同细针,碎然刺破了这美好的泡沫。
冷泽榕猛地回神,才发觉小翠已不知何时来到车旁。
正隔着车窗,担忧地望着他。
“先生,您是不是又想夏小姐了?”
小翠声音极轻,带着了然。
冷泽榕的眼神,瞬间恢复了一贯的冷峻。
甚至掠过一丝,被窥破心事的狼狈与闪躲。
他没有回答,甚至不敢在望向那窗内的灯火,迅速发动引擎嗓音低沉地抛下一句。
“照顾好李女士。”
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驶离,决绝地将那片温暖的幻境甩在身后。
他失魂落魄地驱车漫行,漫无目的。
窗外的都市霓虹,在他眼中模糊成一片冰冷流淌的光河。
公司的危机尚可凭智谋与铁腕周旋。
可心底那个因夏雨汐失踪,而撕裂的巨大空洞。
以及这份寄托于未出世的孩子身上,复杂而沉痛的期盼。
却没有任何商业手段能够弥补。
他清楚李女士与孩子一切安好,他只是忍不住想来看一眼。
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不知所踪的夏雨汐,更近一点点。
哪怕只是窥见一个相似的轮廓,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也足以暂时慰藉这颗千疮百孔的心。
然而,梦境终究是梦境。
现实的冰冷在小翠那一声轻唤中,已重新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
他指节泛白地攥紧方向盘,深邃的眼底是化不开的浓稠思念刻骨的忧惧,以及一抹无人得见深藏于内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