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城的轮廓在身后渐渐模糊,最终化作地平线上一抹淡淡的青痕。
姜河没有回头。
城门外的官道上,他一身简单的青衫,背负一个不起眼的行囊,里面只装了些许换洗衣物和必备的丹药。大部分资源,包括剩余的星辰泪和得自家族的赏赐,都已妥善留在母亲柳氏处,并拜托林清璇与姜明暗中照拂。有他这位新晋太上长老的余威,以及他展现出的恐怖潜力,只要柳氏不离开青林城,便无人敢动她分毫。
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东荒域中心区域的“流云剑宗”。
流云剑宗并非东荒域最顶尖的势力,但也传承千年,底蕴不浅,门中以剑道闻名,正适合他目前需要系统打磨剑术、并借宗门资源平稳提升的需求。更重要的是,流云剑宗山门所在的“流云山脉”,毗邻一处名为“坠星湖”的古迹,据说上古时期曾有星辰碎片坠落于此,湖底蕴藏着奇特的星辰元磁之力。这对修炼了“星陨道”基础法门的他而言,或许是一处机缘所在。
他没有选择御空飞行。元海境虽可短暂凌空,但长途跋涉消耗巨大,且目标过于明显。他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游历修士,混迹于往来的人流车马之中,收敛了所有气息,步伐看似不快,每一步踏出却都暗合某种韵律,缩地成寸,速度远比寻常马车快上数倍。
官道宽阔,尘土飞扬。两旁时而可见郁郁葱葱的山林,时而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越远离青林城,天地间的灵气便越发浓郁活泼,遇到的修士整体实力也明显高出一截,炼体境已属寻常,元海境修士也时有出现。
他一边赶路,一边分心二用。
意识沉入识海,那枚紫金星雷交织的天道罚印静静悬浮,威严深邃。他尝试以“星陨道”中记载的观想法门,引动周天星辰之力(虽在白日,星辰之力依旧存在,只是稀薄),缓缓滋养、沟通这枚罚印。丝丝缕缕几乎微不可查的星辰精粹被罚印吸纳,其上的星辉似乎明亮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同时,他也持续运转【夺灵】秘法,并非掠夺,而是将其作为一种超乎寻常的感知,体悟着沿途山川地脉的微弱气机流转,草木枯荣的生命韵律。
他在尝试,将“星陨道”的星辰感悟、【夺灵】的万物气机掠夺与感知、以及天道罚印的雷霆裁决之意,初步融汇。这条路无人走过,充满了未知与凶险,但他有种直觉,这或许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道。
数日后,他已远离青林城数千里,踏入了一片名为“万兽山脉”的外围区域。官道在此变得崎岖,两侧山峰陡峭,林深叶茂,不时传来阵阵妖兽的嘶吼。
姜河神色不变,步伐依旧平稳。
“嗖!嗖!嗖!”
就在他经过一处狭窄的山坳时,两侧密林中骤然射出十数道淬毒的弩箭,角度刁钻,封死了他所有退路!同时,七八道身影如同猎豹般扑出,手中兵刃闪烁着寒光,直取他要害!
劫道的匪修!看其配合默契与出手狠辣,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为首一人赫然有着元海境二重的修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姜河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他依旧保持着前行的姿态,只是在弩箭及体的瞬间,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做出几个微小到极致的扭曲摆动。
“噗噗噗……”
所有淬毒弩箭,竟都以毫厘之差,擦着他的衣角射空,深深钉入身后的地面或树干!
而那几名扑来的匪修,只觉眼前一花,目标的身影仿佛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巨力便狠狠撞在他们身上!
“嘭!嘭!嘭!”
如同被狂奔的蛮象正面冲撞,七八名匪修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口中鲜血狂喷,重重砸在山壁或树干上,筋骨断裂,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唯有那名元海境二重的匪首,反应稍快,在感受到那无形力量的瞬间,骇然色变,强行扭转身形,将手中鬼头刀横在身前!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匪首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刀身传来,虎口崩裂,鬼头刀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撞在山壁上,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姜河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身影已然消失在坳口的另一侧,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几只挡路的苍蝇。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那名匪首才敢大口喘息,看着满地哀嚎的手下,又看了看自己颤抖不止、虎口崩血的右手,脸上再无半分凶悍,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骇然。
“元……元海境前辈……多谢前辈不杀之恩!”他朝着姜河离去的方向,用尽力气嘶哑地喊道,声音在山坳中回荡。
经此一事,姜河对自己的实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寻常元海境初期修士,在他面前已无威胁。即便是元海境中期,凭借“不灭星辰骨”右臂和蜕变后的罚印之力,他也有一战之力。
他不再耽搁,速度悄然加快,身形在官道上拉出一道淡淡的青烟。
半月后,前方出现了一座规模远比青林城宏伟的雄城——“磐石城”。此城是通往流云剑宗的重要枢纽,人流如织,繁华异常。
姜河缴纳了入城费,随着人流走入城中。街道宽阔,两旁店铺林立,售卖着各种丹药、兵器、符箓乃至低阶功法,修士往来如梭,气息驳杂而强大,元海境修士随处可见,甚至偶尔能感受到几股隐晦的、超越元海境的气息。
他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走向城中心最大的情报机构——“风信楼”。
风信楼背景神秘,据说与某些大宗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消息灵通,信誉卓着。
缴纳了十块下品灵石,姜河被引入一间静室。很快,一名面容普通、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执事走了进来。
“客官需要什么消息?”执事开门见山。
“关于流云剑宗近期的入门考核,以及‘坠星湖’的详细情报。”姜河淡淡道,将一小袋灵石放在桌上。
执事神识一扫袋中灵石,脸上露出职业化的笑容:“流云剑宗三年一度的开山收徒,就在一月之后。考核分为三关,‘问心路’测心性毅力,‘万剑林’考剑道悟性,‘幻星池’验元力根基与潜力。规矩与往年大致相同,这是详细章程。”他递过一枚玉简。
姜河接过,神识一扫,内容果然详尽。
“至于坠星湖……”执事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此地颇为奇异,湖底确有星辰元磁之力,对修炼星辰属性功法和淬炼肉身有奇效,但也伴随着风险。元磁之力混乱,时常形成‘元磁风暴’,绞杀一切闯入者。更深处,据说有上古残留的禁制,凶险莫测。近年来,曾有数位元海境后期乃至巅峰的修士深入,皆铩羽而归,甚至有两人陨落其中。”
他看了看姜河,补充道:“客官若有意前往,务必谨慎。风信楼可提供一份相对安全的区域地图,以及近期的元磁波动预测,售价……五十中品灵石。”
姜河眉头微挑,这价格可不便宜。但他没有犹豫,又取出五十中品灵石。
执事笑容更盛,取出一枚更精致的玉简:“此外,附赠客官一个消息。据可靠情报,近半年来,坠星湖附近时有幽冥死气出没的迹象,疑似有幽冥道修士活动,客官需多加小心。”
幽冥道!
姜河眼神一凝,接过玉简:“多谢。”
离开风信楼,姜河在城中寻了一处僻静的客栈住下。
静室中,他仔细阅读着两枚玉简的内容。流云剑宗的考核对他而言难度不大,关键在于那“幻星池”,据说能映照修士元力根基与潜力本源,他需小心控制,不能暴露罚印与星陨道统的秘密。
而坠星湖的情报,则让他更加警惕。幽冥道果然如跗骨之蛆,竟然也盯上了这里?是因为星辰元磁之力对他们也有用,还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流云剑宗的入门考核是一个不错的跳板,但在此之前,或许可以去坠星湖外围探一探。
三日后,姜河离开磐石城,按照地图指引,前往流云山脉外围的坠星湖。
数日跋涉,当他穿过一片茂密的古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浩瀚无垠、湖水呈现出深邃幽蓝色的巨大湖泊,映入眼帘。湖面平静无波,却给人一种沉重的压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力场,使得光线都有些扭曲,灵气也变得粘稠而混乱。这便是坠星湖。
尚未靠近,姜河便感觉到体内“星陨道”法诀自行缓缓运转起来,元海中的星辰元力变得活跃,右臂的暗金骨骼也传来轻微的吸力,仿佛渴望吞噬湖中某种力量。
但同时,他也敏锐地感知到,在那浩瀚的湖泊深处,潜藏着数道隐晦而危险的气息,其中一道,带着令他熟悉的阴冷与死寂!
幽冥道的人,果然在这里!
姜河没有贸然靠近湖岸,而是选择了一处距离湖泊数里之外、地势较高的隐蔽山崖,远远眺望。
他运转【夺灵】秘法,将感知放大到极致,结合初成的神识,仔细探查着湖面以及周边区域。
湖面看似平静,但在他的感知中,却能看到无数细微的、扭曲的元磁之力如同无形的丝线,在湖水中、空气中交织、碰撞,形成一片混乱而危险的力场。偶尔,湖心深处会爆发出小范围的元磁风暴,如同无形的漩涡,将周围的一切灵气乃至光线都撕扯、吞噬!
而在湖边几处隐蔽的角落,他发现了人为布置的简易阵法痕迹,散发着淡淡的幽冥死气,似乎在监控着什么,或者……在汲取湖中的某种力量?
“是在寻找什么?还是……在布置什么?”姜河心中思忖,不敢打草惊蛇。
他盘膝坐在山崖上,尝试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引动一丝湖中的星辰元磁之力。
意识沉入识海,以“星陨道”法门为引,神识为桥,缓缓探向那片幽蓝的湖泊。
起初,如同石沉大海。
但当他将一丝微弱的、源自罚印核心的暗金气息混合在神识之中时,异变发生了!
那混乱的元磁之力,仿佛遇到了君王,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臣服与共鸣!
一丝远比空气中精纯、沉重、带着奇异磁性的星辰之力,顺着他的神识之桥,跨越数里距离,缓缓流入他的体内!
这股力量进入元海的瞬间,他浑身一震!元力运转速度陡然加快,肉身仿佛被无形的力量锤炼,尤其是右臂的暗金骨骼,发出细微的嗡鸣,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同源却又不同的力量!
有效!
姜河心中惊喜。虽然效率极低,但这证明,他确实可以远程、安全地吸收坠星湖的星辰元磁之力进行修炼!
他不再犹豫,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化作了山崖的一部分,开始沉浸在这种奇异的修炼状态中。
时间悄然流逝。
日落月升,星辰浮现。
就在他潜心修炼之际,一股强横无比、带着凌厉剑意的气息,由远及近,毫不掩饰地朝着坠星湖方向疾驰而来!
那气息之强,赫然达到了元海境后期!
姜河猛地睁开眼,望向气息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道璀璨的剑光,如同流星划破夜空,瞬间便抵达坠星湖上空。剑光散去,露出一名身着流云剑宗核心弟子服饰、背负长剑、面容冷峻的青年。
青年目光如电,扫过下方平静却暗藏凶险的湖泊,冷哼一声:
“幽冥道的魑魅魍魉,竟敢窥视我流云剑宗地界!滚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