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在被子里当了一整天的鸵鸟。
期间绯雪几次试图和她说话,隔着被子都能听到他声音里小心翼翼的讨好。
他端来温水,她蒙着头小口喝下;
他拿来烤得喷香、撕成小条的兽肉,她伸出一只手摸索着抓进去吃。
就是不肯露脸,也不肯跟他说话。
绯雪看着那鼓鼓囊囊、严防死守的一团,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消化,只能按捺下想把她连人带被子搂进怀里的冲动,耐心地守着。
直到傍晚,苏桃实在憋得受不了。
才像只谨慎的小地鼠,悄悄把被子掀开一条缝,露出一双乌溜溜、带着点警惕和残余羞愤的眼睛,飞快地瞟了绯雪一眼。
绯雪正坐在火塘边,背对着她,似乎在专注地捣鼓着什么。
银白的长发在火光映照下泛着温暖的光泽,那对让她又爱又恨的白色狐耳微微动了动。
苏桃趁机迅速钻出来,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打算溜到洞穴角落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然而,她刚蹑手蹑脚地踩上地面,就忍不住“嘶”了一声,腰腿间那股难以言喻的酸胀感让她动作一滞,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几乎是同时,背对着她的绯雪立刻转过了身,紫眸里满是关切,下意识就想上前扶她。
苏桃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
双手交叉在身前,做出一个“禁止靠近”的手势。
脸颊绯红,眼神凶巴巴地瞪着他。
虽然那凶悍在绯雪看来,跟幼崽龇牙没什么区别。
“不许过来!”她声音还带着沙哑,却努力装出气势。
绯雪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从善如流地停住了脚步,只是眼神依旧牢牢锁着她,轻声解释:
“我只是想扶你……”
“我自己能行!”苏桃梗着脖子,强撑着那股别扭劲儿,一步一步地挪到了洞穴角落用兽皮隔出的简易“卫生间”。
等她磨磨蹭蹭地出来,绯雪已经重新坐回了火塘边,手里拿着针(磨尖的细骨)和线(鞣制过的兽筋),正对着一块看起来就很厚实柔软的白色皮毛较劲。
苏桃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白色皮毛,很像他尾巴尖的毛色。
见她出来,绯雪抬起头,眼神亮了一下,带着点期待,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我看你的手套有些薄了,想给你做一副新的……这个白色皮毛,更暖和。”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苏桃却看到他指尖有几个明显是被骨针扎出的小红点。
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软。
但她立刻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扭过头,哼了一声,没理他,自顾自地挪回床边。
重新裹紧了被子,只是这次,把脑袋露在了外面。
绯雪看着她赌气的后脑勺,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继续跟手里的针线奋斗。
夜深了,洞穴外寒风呼啸。
绯雪将火塘烧得更旺,确保洞穴的温度。
他处理好猎物,将最嫩的部位烤好,仔细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放在洗净的大叶子上,端到床边。
“吃点东西。”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诱哄。
食物的香气钻入鼻腔,苏桃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她偷偷咽了下口水,但还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绯雪也不急,就端着叶子,耐心地站在床边。
僵持了大概有几分钟,苏桃终于扛不住饥饿和美食的双重诱惑。
慢吞吞地转过身,依旧不看他,只是伸出手,飞快地抓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咀嚼。
绯雪眼底的笑意加深,顺势在床边坐下,将叶子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苏桃吃了一块,又一块。
肉质鲜嫩多汁,火候恰到好处。
她吃得专心,暂时忘记了尴尬。
就在这时,绯雪状似无意地,将自己那蓬松柔软的白色大尾巴,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她的手边,尾巴尖儿甚至轻轻扫过了她的手背。
苏桃咀嚼的动作顿住了。
那毛茸茸的、温暖顺滑的触感,对她这个毛绒控来说,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过去几天,她几乎每天都要抱着这尾巴rua上好一会儿才能安心入睡。
理智告诉她,不能摸!
摸了就等于原谅他了!
可是……手指它有自己的想法……
在她内心天人交战之际,那尾巴尖儿又不安分地,诱惑十足地在她手背上蹭了蹭。
最终,感性战胜了理性。
苏桃一边嚼着肉,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手指却诚实地,小心地,勾住了那一撮最柔软的尾尖绒毛。
指尖传来的极致触感,让她舒服得几乎想喟叹。
但她死死忍住了,脸上依旧绷着,只是耳根悄悄漫上了一层粉色。
绯雪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紫眸中漾开得逞的笑意。
他没有戳穿,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就任由她勾着自己的尾巴尖,自己则继续专注地看着她吃东西。
时不时将她嘴角沾到的油渍轻轻擦掉。
这个动作他做得自然无比,苏桃吃的专心,竟也忘了躲开。
一种别扭又温馨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
等苏桃吃饱,满足了,准备再次缩回被子里时,绯雪却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紧张:
“桃桃,”他唤她,声音沉沉,“对不起。”
苏桃动作一顿,没有回头。
“我知道,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是我的错。”他继续说,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背上,
“当时……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会……消失。”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无比真实。
苏桃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如果你生气,可以打我,骂我,怎么都可以。”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带着点试探,
“只是……别不理我,好吗?”
苏桃依旧沉默着,但紧绷的肩背线条,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
她还是没有说话,但却重新躺了下来,并且,没有像之前那样把自己裹成密不透风的蚕蛹。
她侧躺着,面向洞穴内侧,留给绯雪一个看似冷漠的背影。
但那只之前勾着他尾巴尖的手,却松松地搭在了被子外面。
绯雪看着那只白皙的小手,又看了看自己终于被她“临幸”不再被排斥的尾巴,眼底漫上得逞的笑意。
他知道,他的小雌性,心软了。
他没有得寸进尺,只是再次化作那只雪白可爱的小狐狸,轻盈地跳上床。
没有像往常一样试图钻进她怀里,而是乖巧地蜷缩在了她的枕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从石壁可能透过来的一丝寒意。
感受到身边熟悉的热源和清冽的气息,苏桃在黑暗中,悄悄睁开了眼睛。
腰侧那个小狐狸兽印的位置,似乎还在隐隐发烫。
她悄悄地叹了口气。
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