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来客栈,上官仪和来济的面前飘着茶香。
来济看完了上官仪带来的账本,拍了一下桌子,气愤道,“裴虔通果然不是个东西!该死!”
“是的,他在辰州表面上爱民如子,背地里大发横财,残害百姓。就像他在江都宫兵变中屠杀无辜之人一样,刻在他骨子里的凶残是不会变的。”
“是时候重提惩处叛贼了。”来济道。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上官仪道,“裴虔通在辰州散布‘身除隋室以启大唐’,赤裸裸地宣称,是他消灭了隋朝才有了今日之大唐,这种狂妄自大的话传到陛下耳中,会是什么效果?”
“他这是自掘坟墓呢,哼!”来济冷笑一声,“裴虔通做的恶事与他的这些话相比,陛下会更在意后者。”
“要让陛下派人去辰州查裴虔通,必须要让陛下知道裴虔通散布的这些言语,才有可能重启调查。”上官仪深思熟虑道:“下一步,我们要如此这般才行……”
甘露殿。
“辅机,最近又有不少折子弹劾裴虔通,你知道吗?”李世民问。
“陛下,臣听闻过。这个裴虔通,当初陛下为让他避避风头,让他去辰州做刺史,从此远离朝廷,远离纷争。可他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哪。”
“原来卿早己听说过。”李世民的神色很阴沉。
“是的,因为陛下说过不再提江都宫兵变一事,臣就没有禀告。”
“现在的问题不仅是江都宫兵变的事了。你看这几份折子——”李世民把手中的奏折扬了扬。
魏公公上前接过奏折,放在长孙无忌面前的桌上。
长孙无忌拿起奏折很快看完:“裴虔通在辰州说,身除隋室以启大唐’,说什么想当年,如果不是我为司马德勘的军队领路,不是我领军擒获杨广,会有今日的唐朝?会有今天的陛下吗?我为唐朝立下大功,却只是个辰州刺史’,这种类似的话,他在徐州也说过,不过范围比较小。这奏折上说他在辰州毫无顾忌的到处说,实属口出狂言,大逆不道。”
“上官卿,你怎么看这件事?”李世民问陪侍在旁的秘书郎上官仪。
上官仪没想到李世民会问自己,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全家都死于江都宫兵变,他与叛贼们是有深仇大恨的。
“这里不是上朝,不要有什么顾虑。”
李世民说到这个份上了,上官仪当然要发言,他一直在等待这个说话的机会呢。
上官仪上前拱手道:“谢谢陛下的信任。”
“微臣以为,尽管陛下曾多次放过裴刺史,但裴刺史一直没有感恩之心,持续公开发表不逊言辞。这些言行会让世人质疑大唐的天下到底是怎样来的?裴虔通作为隋炀帝最信任的臣子,却直接参与了隋朝覆灭的江都宫兵变,参与杀害隋炀帝,臣子不忠的风气不能助长。还有,裴虔通在建立大唐中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其言论“身除隋室以启大唐”这句话,裴刺史过度强调自己的功绩,抹杀高祖和陛下建立大唐的伟业……”
听到这里,李世民紧锁眉头站起来,见上官仪不说了,催道,“继续讲下去,朕在听。”
“微臣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僭越了?”上官仪面上不安的模样。
“陛下让你继续讲,你就大胆讲吧。”长孙无忌鼓励道。
“谢陛下和齐国公!”上官仪又道:“裴虔通太狂妄了,简直就是挑衅陛下的权威。辰州地处偏僻,百姓受教育的程度低,更难以听到朝廷的声音。如果任由他猖狂,任由他胡说八道,于国于朝廷于陛下都不利。”
看到李世民的脸色很难看,上官仪不再继续说下去。他在心里也舒了一口气,该说的基本上说了。
“不能让裴虔通再这样下去了,要给予必要的惩戒!”长孙无忌叹了口气。
“如此狂徒,不是惩戒二字就能解决问题的。”李世民眼中的怒火在升腾。
“现在也不是杀他的时候,前朝降臣多,如果杀了他,恐众人不安。”长孙无忌担忧道。
“恐众人不安?”李世民思索片刻,“朕并非要对所有降臣不利。降臣中的大部分没有异心,比如宇文士及,这种人该用的用,该升的升。但对裴虔通这种心怀不轨的降臣,必须坚决施以雷震手段打击。”说到此,李世民已经面露杀气。
“陛下真英明,这招恩威并施的方法定让臣子们心服口服。既能宽容降臣,也能对挑衅者施以雷霆手段。”一旁的上官仪敬佩道。
陛下之所以成为陛下,确有与常人不同之处。
通过惩戒没有忠诚之心人,维护了自身统治阶层的道德规范,又消除一个可能威胁政权的不安定噪声。
“上官卿,这里没有你的事了,退下吧!”李世民望向上官仪。
“微臣告退!”
走出甘露殿,阳光有些刺眼。上官仪知道,李世民要对裴虔通动手了,此时,他与长孙无忌正在商量细节吧。
裴虔通,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你不要死得太快,我们的账还没有算完呢——
甘露殿内,望着上官仪离去的方向,长孙无忌道,“上官秘书郎与裴虔通有深仇大恨。今日这番话,是他早就思考好了的。”
“朕当然知道。朕不会听他一面之词。但他分析的那些话不无道理,一语中的。这小子,真正长大了!”李世民望向窗外,“为人之子,为亲人报仇,也是人之常情。”
“我朝与裴虔通有仇的人,何止上官仪一个。”李世民摇摇头。
“是的,当年那些幸存下来的孩子,都长大了。进了朝廷的,也有了一席之地。他们心中的恨迟早是要爆发的。”长孙无忌又道:“这些年,上官秘书郎在陛下身边一直没有提此事,不是不敢说,而是没有到时机。今日,陛下有意给他机会,让他讲出这了这一番话。”
“是的,朕也忍了裴虔通这些年,现在不能再忍了。”李世民敲了敲案桌,“辅机,你仔细想想下一步调查裴虔通的办法。包括他不择手段欺压百姓,大肆敛财的问题。”
“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