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县县令张越石,从贞观元年进士及第后,一直在武功县任职,如今已经在这里耕耘了六个春秋。从最初的县丞升为县令,六年间,武功县已经从一个稍显凋敝的小县,蜕变成为了一个物阜民丰之地。
这些天,张县令特别繁忙,处理好县衙事务后,他和下属们忙得昏天黑地,只为迎接陛下李世民的大驾。
他最操心的是陛下的安全。这些年,虽然武功县的民众有了安全感。但此次陛下要来,他特地增派了巡逻的兵士和衙役,确保陛下在巡察期间的安全。
此外,让他特别高兴的是,兄弟张楚金和上官仪都要随驾前往这里。
为了不惊扰民众,李世民巡视的队伍并没有声势浩大。
马车上分别坐着李世民、长孙无忌、房玄龄 。后面两辆马车上坐着十几位四品五品的官员。
上官仪与十几位臣子骑马随行。马车周围,一百名精心挑选的护卫随侍左右。
距武功县不远了,李世民走下马车,骑上马,欣赏着故乡的风景。
几辆扎满红绸的大车迎面而来,前后有十几个人吹着唢呐,沿途抛洒红纸花……
“这是娶亲吧!”上官仪觉得很新奇。
“还用问吗?”许敬宗白了他一眼,“一看就是娶亲的嘛。”
“许兄见多识广,小弟自愧不如。”上官仪不卑不亢地回敬。
看着娶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走过,李世民问,“你们知道武功的男女结婚风俗吗?”
见大家都摇头,李世民侃侃而谈:“在武功结婚,男称娶媳妇,女称起发。出稼前一天,由一位命相好的中年妇女给新娘子用五色线拔去头发周围的黄毛,欲称‘开脸’,从此不称‘黄毛丫头’了。”
“黄毛丫头……好形象的称呼!”长孙无忌笑起来。
李世民继续讲:“除县城的官绅结婚用轿外,在乡村不论贫富一律用席棚大车。早晨三四点将车赶到女方家,并带上踩门钱、下炕钱、糖果等,先致其列祖列宗,吃过‘长路面’,女方盘内端手帕,给娶亲的每人一条。然后由女方同辈兄长背新娘上车,新娘子子放声哭声,将一把筷子抛掷在头门里边,娶亲的连放‘起身炮’三响 ,车便起动,沿途抛洒红纸花……”
见臣子们听得津津有味,李世民越讲越有兴致。
“陛下离家多年,对这些习俗还记得清清楚楚。”许敬宗笑道。
“不能忘哬!老家的风俗习惯都记在我心里的”。
此时,两匹快马从武功城门飞驰而出。前面棕红色马上,穿着大红色衣裙的女子正纵马扬鞭,一双大眼闪着野性的光芒。她专注地望着前方,不停地催马前进,棕红色的马儿四蹄疾奔。后面的黑马上骑着一玄色劲装的青年男子。
两匹马停在一个墓前。
陵冢高大,石雕林立,火红的身影从棕红色的马上翩然而下,
“黑哥,这就是炀帝的墓了。”
被称作黑哥的男子仔细打量,见墓碑上写着大字——“隋炀帝陵” 。
黑哥应道,“阿欣,应该是这儿了。”
阿欣常跟在琼华身边。琼华进宫后,阿欣一直留在琴心阁。
武功隋炀帝陵,位于咸阳城西50公里处的西塬上,隋炀帝被宇文化及等缢弑于江都,萧皇后与宫人用漆板床板做成棺材,葬于江都宫西院流珠堂内。后被属下改葬于吴公台下。唐军平定江南之后,又以帝礼改葬于雷塘。武德五年,李渊念其与杨广是表兄弟旧情,又为了拉拢人心,令李世民迁葬炀帝于此。
传说唐高祖李渊准备将隋炀帝从雷塘迁往武功的隋文帝泰陵附近重葬,当行进到距泰陵不远处的武功县西塬上一村庄附近,突然电闪雷鸣,大雨瓢泼,道路泥泞,几根轿杆猛然断裂,轿绳滑落,灵柩无法行进。抬灵柩的杂役嫌路远太累,便就地掩埋,并在陵前列置了石人、石马、石狮兽,与隋文帝泰陵构成一脉之穴,遥遥相望。
黑哥拴好了两匹马。阿欣沿着石阶而上,走到炀帝墓前,将枯枝败叶一一摘去,黑哥不知从哪找来一把扫帚,将周围打扫干净。阿欣在墓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慢慢地站起了。“炀帝祖爷爷,杀你的仇人宇文化及早已死了。可夺你天下的人其实是李氏父子,他们假仁假义把您藏于此。李世民,他杀了我的父母亲,杀了琼华的义母,这深仇大恨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报仇!”
黑哥从马上拿下一个褡子口袋,取出一些吃的放在她面前,自己也坐在旁边,“你真的要去杀李世民吗?”
“当然,”阿欣啃了一口牛肉。
“我担心你,一个女子——”
“女子怎么了?女子就没有办法报仇么?”阿欣仰起头,野性的大眼射出寒光,黑哥看在眼里,心中一颤,随即上前,坚定地说,“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一定同你站在一起,不过——”
他拉着阿欣的手,“李世民是皇帝,不容易靠近他。下手的机会微手其微。”
“黑哥,”阿欣眼中的寒光变成了冷峻。“我一定要复仇。仇恨李世民的大有人在,当年李世民杀死李建成李元吉,这两人的旧部中有许多人想要他的命,还有不少与李世民有仇的人,他们都在等待时机。”
“嘘……”黑哥一把拉着她,快步躲进左侧的一片树林,有人来了,小心。
阿欣一看,远处有三匹马飞奔而来。
还有人来拜谒这里?她心里一阵激动,被黑哥一把按住,别动,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先看一看。
来的三人正是上官仪、张楚金和张长柱。三人在石阶下马,上官仪叮嘱道,“仔细看看,有无可疑之人。”
张楚金和张长柱点点头,便去察看周围情况。上官仪整了整衣袍,沿着石阶缓缓而上,俊美的脸上一片庄重肃穆。
阿欣和黑哥却大吃一惊:“上官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