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颉利可汗和义成公主与大臣们议论战事的同时,萧皇后与护卫陈先冒和三名侍女骑马奔驰在草原。
萧皇后坐在马上,白色的骑装,脚上是一双小靴。青春已逝,但此时的她仍然英姿勃勃,婀娜多姿,宛若画中仙子一般。一身骑马装勾勒出她纤纤适度的身材,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引人注目。
萧皇后就是隋炀帝杨广的皇后。十年前国破家亡,她来到突厥投奔义成公主。美丽绝纶的她不得不与义成公主共侍一夫,当了可汗的妃子。
“这雪下了这么久,一直没停过。”萧皇后望着仍然一片雪白的草原叹道。
“外面还是很冷,皇后身子单薄,小心别感冒了。”陈先冒关心道。私底下,他还是称萧妃为皇后。
“今天出来,有一件重要事同你们商量。”萧皇后拉住了马。
大家下了马,萧皇后坐在一个石凳上。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仿佛一面巨大的镜子,将四周的沙丘倒映其中。
“我们来这里多少年了?”萧皇后幽幽地问。
“回皇后,已经十年了。”陈先冒答。
十年了!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十年了!”她望了望身边的几个人,“你们想不想回去?”
“当然想。” 几个人异口同声。
“我好想回去,好想回中原-----”萧皇后目视远方,“想回长安、回江都去看看。”一滴清泪从她眼中缓缓而下。
“咋天,康苏密悄悄找我谈了很久,他想降唐,要我和小殿下一起走。”
“康苏密?”陈先冒等人大吃一惊!康苏密是可汗最信任的头领之一。
“是啊!连康苏密这样的亲信也背叛可汗了。”
此时,江都宫叛乱映入了萧皇后的脑海,最亲信人的叛变是致命的打击,宇文化及、司马德勘------陛下——自己的夫君不是被最信任的人活活缢死的吗?当时那惨烈的景象历历在目。所爱的,所熟悉的都被亲信害死了。而自己却忍辱偷生,先跟了仇人叛贼宇文化及,后从了匪首窦建德,不得不万里迢迢远赴大漠投奔义成公主,又先后成了几任可汗的妃子。
前路茫茫——这一切都为了三个字——活下去!”
几个宫女见泪水从萧皇后的双眸纷纷而下,忙慌不迭地为地拿起手绢。
陈先冒理解她此刻内心的感受,“皇后,康苏密怎么说?”
“他说突厥的大限到了。”萧皇后拢了拢头发,浓密的黑发里已有了少许白丝。
“康苏密说唐军最精干的将领带领军队分六路正朝这里扑来,有数十万人。”
众人都打了个寒颤。
“李世民把家底就拿出来打这一仗了,带兵的是李靖,李积、尉迟敬德、柴绍都领兵前来。”
“这种阵容,李世民是下了决心要一举拿下突厥了!”陈先冒道。
“康苏密还说,即使李世民不打这一仗,连续三年罕见的雪灾霜灾也要毁了突厥。”
“李世民是看准了这一点的,此刻是下手的最好时机!”陈先冒也是懂得打仗的人。
“康苏密说,此刻主动降唐,会获得唐军的优待,如果做了俘虏还有可能被杀。”
“如此看来,是唐军派人过来说动了康苏密的。皇后和小殿下走了,人心必定大乱,更有利于唐军进攻。”陈先冒进一步分析。
“皇后,我们到底准备怎么办?”侍女咏雪沉不住气了。
几个人的目光都望着萧皇后。
“我们回去吧,回中原去。”萧皇后没有丝毫犹豫 ,“我已经老了,这把骨头还得埋在中原才安心。你们的老家也有亲人在等着回去,在这里整整十年了,我每天都做梦,梦见回去了------”
“我唯一挂念的就是义成公主。”萧皇后满面愁容,“我们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义成公主收留了我们,这么多年来,她给予我最高的礼遇,倾其所有照顾,让我们在异乡衣食无忧。公主对我们恩重如山,我真是割舍不了对公主的感情。”
“让义成公主和我们一起走吧!” 咏雪急切地说。
“我以前问过,公主说她不会回中原了,除非大隋重生!”
众人又一起沉默。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走漏风声就走不成了。康苏密已经全部安排好,今晚有人接我们走。”萧皇后拿出一封信,随即眼泪又流出,“这是我写给公主的信,我不能当面与她告别了。希望她一定要设法活下去,盼望能有再见之日!”
“公主:我走了。未能当面告辞,深以为歉!
异乡十年,公主厚礼相待、百般照顾,铭记于心。
姐日日思乡,夜不能寐,有生之年返乡乃唯一愿望。盼能与公主在中原重新聚首,再叙姐妹情缘。
萧
顿首”。
次日清晨,义成公主看完信,平静地道:“走了-------走了好。我也少了牵挂。”
“皇后,你可以回中原,而我这把骨头,只能留在草原了!”义成公主在心中自语。
“可敦,这次我们真的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颉利可汗蹲在牙帐中间,双手抱着脑袋,沮丧万分。
“唐军确实把我们逼到悬崖的边沿了。”义成公主仔细地擦拭着手上的一把刀,“可是我们没有到彻底认输的时候。”
“你有何办法?”
“可汗,你是狼的后代,怎么可以认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要想办法稳住李世民,拖延时间。等到雪停了,草青了,马儿肥了之时,逃到大漠以北,就可以积蓄力量,卷土重来。”
“不愧是可敦!你不象是汉人,更象是草原的母狼!”
义成公主走出牙帐,看着远处巍峨的高山----那里是阴山。山的那边,曾经是她魂牵梦绕的大隋。
“李世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要同你战斗到底——
一骑快马无声无息离开定襄,消失在寂静的夜色中。赵德言,这位颉利可汗重用的汉臣——东突厥的宰相,从此杳无音信,沉寂在茫茫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