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齐国公一行马上到了。一个姓方的管家走过来低声道。
“这么快就到了!”郑兴民皱皱眉,又点点头,整整衣冠。他知道,今天这场会面,躲是躲不过的。
“打开大门,迎接贵客——”他大步向门口迎去。
长孙无忌一行下了马,郑家大院主门大开,郑兴民匆匆走来,拱手一礼:“齐国公一行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家父腿脚有疾,在里面恭候,有请——”
长孙无忌微微点头,“郑家主不必客气,今日打扰了。”客套两句后,在郑兴民的引领下走进大院。
“本官和延族、张主薄进去拜会阁老,敬编修你们几人就在偏厅等候吧。”长孙无忌吩咐。
敬播几人拱手领命。
齐国公、许学士远道而来,大驾光临,郑某有失远迎。会客厅里,郑阁老起身慢吞吞道。
郑兴民拱手行礼,“请齐国公上坐!”
郑阁老在主人位上坐下,郑兴民在旁边坐下,示意邵管家上茶。
“客气了。长孙无忌坐下后,单刀直入,想必郑阁老和郑家主都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
紫坛香的味道在空中弥漫,郑阁老不急不缓开口:齐国公、许学士是为了赈灾一事而来吧?
正是。许敬宗坐在长孙无忌的旁边,如今灾情严重,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郑氏作为本地最大的粮商,理应伸出援手。
郑兴民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许学士此言差矣。郑氏世代经商,虽有粮食,但也是商人。商人追逐利益,此乃天经地义,岂能白白拱手相送白。
郑家主!张主薄忍不住站起来,难道你不知道,很多百姓都快饿死了,县衙也没有存粮了,你还在谈什么逐利?
许学士、张主薄,稍安勿躁。长孙无忌轻抬右手,阻止两人的冲动,郑阁老、郑家主,具体的事情翰林院敬播编修等三人与你们已经谈了,如今也不必绕弯,你们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我喜欢爽快之人。咳咳……”郑阁老的声音仍然不急不缓,“百姓受雪灾,朝廷有困难,我郑氏何时袖手旁观过?兴民——”
郑兴民放下茶盏,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既然齐国公开口,郑某就直说了。我可以开仓放粮,但有三点要求。
“请讲——”许敬宗道。
其一,一部分粮食可以免费发放给百姓。其二,另一部分粮食以平价卖给县衙,由县衙统一发放。其三,灾后官府要给予郑氏适当的补偿。
许敬宗皱眉道:前两点尚可,但这第三点..….
许学士,郑兴民打断道,郑氏也是要吃饭的。若是全部无偿捐献,郑氏上下几百口人怎么办?
“郑家主莫非是说,开仓放粮后郑氏几百口上下吃不上粮食了?”许敬宗直问。
正厅里一时陷入沉默。邵管家添了茶水,郑兴民没有理睬许敬宗,继续说道:齐国公不妨好好考虑。”
外面偏厅,上官仪提出要参观一下郑家大院。
“这个——”方管家迟疑了。
“久闻郑家大院的建筑令人赞叹,今天来此,还望方管家成全。”上官仪又道。
“方管家这模样,莫非有难处。放心吧,不该去的地方我们不会去,不该看的地方我们不会看。”张楚金使起了激将法。
“算了,也许有些秘密,不方便吧。”敬播故意皱起眉头。
“几位官爷多想了,这郑家大院哪有什么秘密?请——
穿过回廊时,上官仪似乎无意中问道:方管家,郑氏大院的粮仓在哪里?
就在前面。方管家指着远处一座高耸的建筑,那是郑氏最大的粮仓,能储存十几万石粮食。
张楚金惊叹道:这么多粮食,难怪郑家主有底气谈条件。
“那是最大的,还有不少的粮仓吧?”敬播知道了上官仪的意图。
方管家立即闭嘴了。领着四人继续前行。路过一处偏院时,上官仪忽然停下脚步: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是郑氏祠堂。方管家解释道,每逢初一十五,郑氏族人都会来此祭拜。
上官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注意到,祠堂门口站着几个家丁,神色警惕。这让他不禁怀疑,郑氏大院的秘密可能还真不少。
与此同时,正厅里的谈判仍在继续。
郑阁老,郑家主,长孙无忌开口,你们的条件,我们可以答应。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售给县衙的粮价必须在平价上再降两成。
郑兴民与郑阁老对视一下,再降一成。齐国公如同意就成交。
长孙无忌缓缓点头:好,就依家主所言。具体事宜,请郑家主与张主薄商议。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这场艰难的谈判,终于有了结果。
“齐国公一行辛苦,今晚设了便宴,还请赏脸。”郑兴民邀请道。
“谢谢阁老和家主的盛情!”长孙无忌也想仔细参观大名鼎鼎的郑家大院。
晚宴虽然丰盛,但并没有山珍海味。郑家家主是聪明透顶,大灾之际不能留人话柄。
酒饭之余,宾主互相敬酒后,长孙无忌道,“郑家大院粮仓储存的大米不算少吧,这次救灾还请阁老和家主尽最大的诚意为陛下、为百姓分忧解难。”
郑阁老和郑兴民默然,他们从方管家的口中已经知道,那几个古怪精明的年轻人趁齐国公与他们谈判之际,已经实地察看了郑家大院的几个粮仓。
“该死的方管家!蠢货!”郑兴民在心中怒骂,可脸上却堆满笑容,“请放心,我们拿出的大米,一定让齐国公满意。”
“可是,我家的大米有限,不可能满足这么多的灾民,其他世家呢?”郑阁老目闪精光,盯着长孙无忌。
“当然,郑家主的大米是面向周边的饥民。至于其他地方,我们还要向有能力的商户请求支援,比如崔氏……”
郑阁老和郑兴民不再提其他异议了,崔氏是山东五姓中的首户,郑家救灾,崔氏当然要拿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