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宇宙公主殿下,我认为他只是想和我们交朋友,没有其他目的。”
紫悦强迫自己迎着塞拉斯蒂娅的目光。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如同在悬崖边缘跳舞。
说错一个字,程野和她自己,都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为了增加自己说辞的可信度,紫悦往前走了一步。
“就连我也收到了礼物,完全没有任何危险性。”
话音未落,她的独角亮起柔和的紫色光芒。
一个由几块不同形状木块拼接而成的立方体,从她随身携带的挎包里缓缓飘出。
那正是程野当初送给她的那个,充满了异世界智慧的益智玩具。
玩具在魔法的牵引下,平稳地漂浮到塞拉斯蒂娅的王座前。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那小小的木块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它的结构看起来既古朴又精妙。
塞拉斯蒂娅的目光从紫悦的脸上移开,落在了那个悬浮的玩具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王座之上,那如彩虹般流动的鬃毛轻轻飘动,更显得她神圣不可侵犯。
紫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公主会作何反应。
这个玩具,是代表程野身为人类的智慧结晶。
也是……一个可能暴露一切的定时炸弹。
但她必须向公主证明程野的友善。
良久,塞拉斯蒂娅的独角也亮起了柔和的魔法光芒。
那光芒轻柔地包裹住整个益智玩具。
光芒在玩具的每一个接缝,每一处榫卯结构上缓缓流淌。
探查着其中是否蕴含着任何魔法波动,或是隐藏的恶意。
紫悦屏住了呼吸,她能感觉到自己背后的冷汗又冒出了一层。
她对自己老师的魔法造诣再清楚不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魔法光芒缓缓散去。
益智玩具依旧安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异常。
“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制玩具。”
塞拉斯蒂娅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结构很精巧,没有任何魔法的痕迹。”
听到这句话,紫悦紧绷的神经猛地一松,差点就要瘫软下去。
第一关,过去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庆幸,塞拉斯蒂娅接下来的话,就让她的心再次揪紧。
“那么,紫悦,你亲眼见过他吗?”
塞拉斯蒂娅的目光重新聚焦在紫悦的脸上,这一次,探究的意味更浓了。
“他长什么样子?”
来了。
这是必然会问到的问题。
紫悦的脑子飞速运转,权衡着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完全说谎,声称自己没见过?不行。
公主只要派个皇家卫兵去小马镇,随便找个居民一问,就知道自己和程野有过接触。
到时候,撒谎的罪名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会让公主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刻意隐瞒。
必须透露一部分信息,一些无关紧要,但又能满足公主好奇心的信息。
“是的,我见过一面。”
紫悦恭敬地回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回忆。
“他全身都被一层厚厚的披风包裹着,看不清具体的长相。”
“身高的话……应该比宇宙公主您稍微矮一些。”
这也是事实。
“还有,他是用两只蹄子站立行走的。”
紫悦抛出了这个最关键的信息。
说完这几点,紫悦便停了下来,低着头,一副“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的模样。
她必须小心翼翼地控制信息输出的量,说得太多,错的就越多。
“用披风包裹,两足站立吗?”
塞拉斯蒂娅轻声重复了一遍,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在脑海中构建着这个神秘存在的形象。
紫悦的心又悬了起来。
她不知道公主的知识库里,到底有多少关于人类的记载。
“那你有没有看清他的上肢?”
突然,塞拉斯蒂娅再次开口,问出了一个让紫悦头皮发麻的问题。
“有没有毛发覆盖,还是……光滑的皮肤?”
光滑的皮肤!没有毛发覆盖的上肢!
这几乎就是“人类”最显着的生理特征之一!
公主怎么会问得这么具体?
难道她已经怀疑了什么?
紫悦的脑海中警铃大作。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猎人盯上的小动物,无论怎么躲藏,都逃不过那双锐利的眼睛。
不行,不能慌!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
“这个……”
紫悦故意露出一丝困惑和为难的表情,仿佛在努力回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好像没有……我也没看那么仔细。”
“当时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会不会对小马镇造成威胁上,没有留意这些。”
紧接着,她立刻为自己补充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同时不动声色地将程野的行为再次导向善意的方向。
“而且,他非常警惕,似乎很害怕。”
“他之所以用披风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我猜是因为他怕吓到我们。”
“也怕我们因为恐惧而误以为他是入侵者,从而让他自己受到伤害。”
这番话,将程野的神秘和遮掩,从“心怀叵测”,扭转为了“胆小自保”。
一个因为害怕被误解,而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可怜形象,跃然纸上。
做完这一切铺垫,紫悦抬起头,用她那双清澈的紫色眼眸直视着宇宙公主,斩钉截铁地做出了最终的陈述。
“所以我认为,他对我们来说,完全没有危险性。”
她试图用这句结论,为这次令人心惊胆战的问询画上一个句号。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统治小马利亚千年的君主,那份洞察一切的智慧。
塞拉斯蒂娅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但紫悦却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压力陡然增大。
“紫悦。”
塞拉斯蒂娅缓缓开口。
“从刚才到现在,你好像一直都在为他说话。”
仅仅一句话。
就让紫悦刚刚建立起来的所有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是的,自己一直在为他说话。
从强调“友善”,到展示“无害的礼物”,再到解释他“为何要隐藏自己”。
自己的每一个行为,每一句话,都在下意识地为程野开脱。
都在努力地将他塑造成一个无害、善良,甚至值得同情的形象。
这种倾向性,实在是太明显了。
在洞察力敏锐如宇宙公主的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紫悦的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冷汗,已经浸湿了她背后的鬃毛。
她该怎么解释?
解释自己为什么如此维护一个素未谋面的“田野精灵国王”?
任何解释,听起来都会像是欲盖弥彰。
看着紫悦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宇宙公主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完了……
紫悦的脑中一片空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既然无法掩饰维护的意图,那就干脆承认!
但要给出一个合情合理,又能被接受的理由!
紫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组织语言。
“是的,公主殿下。”
她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属于学者的坦诚。
“因为他送了礼物,而且在小马镇里,所有关于他的传闻都非常友好。”
“所以我主观地认为,他是一位心怀善意的存在。”
她将自己的维护,归结于客观事实带来的主观判断,这听起来合情合理。
紧接着,她抛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冒险的一个借口。
“而且……我……我想成为他的朋友。”
紫悦的声音低了下去,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属于年轻小马的好奇与向往。
“一个能制作出如此精巧玩具的神秘存在,一个与孩子们友善相处的精灵……”
“我对他充满了好奇。”
“只可惜,他实在太警惕了。”
“我一直找不到机会能和他真正地说上话,成为朋友。”
这番说辞,将她所有的维护行为。
都包装成了一个学者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以及一个渴望结交新朋友的单纯愿望。
这听起来,似乎天衣无缝。
但紫悦的心中,却在疯狂地敲着警钟。
这个借口,有一个巨大的漏洞。
如果……如果宇宙公主真的对这件事上了心,亲自前往小马镇。
哪怕只是派一个信使去仔细盘问小马镇上每一只小马……
“一直找不到机会成为朋友”的谎言,会瞬间被戳穿。
到时候,公主就会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在为程野说话。
自己是在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掩盖一个更大的秘密。
那后果,将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