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噗通”一声砸在药庐前的泥地上,溅起几缕尘土。苏青阳拍了拍手,如同刚卸下一件寻常货物,对着紧闭的药庐木门扬声道:“胡先生,快递送到,签收一下。”
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拉开,胡青牛那张布满皱纹、向来阴郁沉静的脸探了出来。当他的目光触及地上那鼓囊囊蠕动的麻袋,浑浊的双眼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呼吸都为之粗重!他几乎是用扑的动作抢到麻袋前,枯瘦如鹰爪的手指颤抖着几下便扯开了袋口的绳索。
一张因窒息和恐惧而扭曲发青的脸暴露在阳光下——正是鲜于通!
“嗬…嗬…”鲜于通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看到胡青牛那张充满刻骨恨意的脸,眼中瞬间被无边的绝望淹没。
“鲜于通……”胡青牛的声音低沉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带着积压了三十年的腥风血雨。他伸出冰冷粗糙的手,死死捏住鲜于通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仇人,“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
他猛地仰头,对着幽深的山谷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青羊!我的好妹子!你看见了吗?哥给你报仇了!哥今天要把他欠你的,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吼声在山谷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怆和解脱前的疯狂。
紧接着,胡青牛对着药庐内一声咆哮:“老婆子!贵客登门!把你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我们要好好‘招待’他七天七夜!少一天,少一个时辰都不行!”
“来了来了!催命啊!”一个清脆带着几分不耐的女声应道。很快,一个身穿粗布花裙,容貌姣好、看起来不过三十许岁的美妇抱着一个沉甸甸、散发着奇异木香的楠木小箱子快步走了出来。
她眉眼间带着一丝狡黠与泼辣,正是“毒仙”王难姑。她瞥了一眼地上烂泥般的鲜于通,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甜美笑容:“放心,老胡,有我王难姑在,阎王爷亲自来勾魂,也得给我留够七天七夜。保管他‘活蹦乱跳’地想死死不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混合着血腥复仇快感和某种病态亲昵的默契在无声中流淌。胡青牛一把揪起瘫软的鲜于通,如同拖死狗般往药人坡下那几间透着阴森气息的简陋石屋走去。王难姑抱着她的毒药百宝箱,脚步轻快地跟上,嘴里还哼着小曲。
看着这对“医毒双煞”的背影消失在石屋的阴影里,苏青阳淡然一笑,对邀月等人道:“胡先生兴致正浓,我们不便打扰。我去看看他珍藏的医书。”说罢,便自顾自走向药庐旁一间稍大的藏书竹屋。
“胡先生,晚辈想跟着您学习医术!”张无忌连忙对着胡青牛消失的方向高喊。他眼神坚定,想到了瘫痪在床的三师伯。
“老夫现在没空教徒弟!”石屋里传来胡青牛不耐烦的吼声,紧接着便是鲜于通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胡青牛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又吼了一句:“……先滚去把那堆晒干的‘七心海棠’给我磨成粉!磨得不够细,小心我拿你试药!”
“是!”张无忌不仅不怕,反而眼中燃起希望,立刻循声跑去寻找药碾。
“哎哟!胡前辈!王前辈!等等我呀!”江小鱼眼珠骨碌碌一转,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比过年还高兴的笑容,撒丫子就朝石屋冲去,“小子我也想学学手艺!特别是王前辈的毒术,简直高山仰止,小子心向往之啊!给个机会呗!”
石屋内传来王难姑银铃般的笑声:“小滑头,嘴巴倒甜!进来吧,小心点别乱碰,沾上点粉末,你师父都未必救得活你!”
“得令!”江小鱼欢呼一声,麻溜地钻了进去。很快,石屋里除了鲜于通非人的惨嚎,又多了一个大呼小叫、充满好奇和惊叹的声音:“哇!王前辈!这蝎子尾巴尖儿的毒液居然是粉色的!漂亮!能送我一点研究不?……胡前辈!您这针扎得妙啊!正好避开所有致命处,还刺激痛觉神经最大化!高!实在是高!……哎呦喂!这虫子别咬我啊!王前辈救命!”
苏青阳听着石屋方向的闹剧,无奈地摇摇头,推开了藏书竹屋的门。一股混杂着陈年纸张、草木清香以及淡淡干燥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屋内宽敞,四面墙壁全是顶到屋顶的巨大书架,密密麻麻堆满了各种材质、厚薄不一的书籍卷轴。竹简、兽皮卷、线装书、甚至还有镌刻在玉片上的图谱,分门别类,涵盖了医理、药性、经络、病理、毒经、奇症、养生、炼丹……包罗万象,浩如烟海。
“不愧是蝶谷医仙的珍藏。”苏青阳感叹。他缓步其中,指尖拂过那些饱含智慧的载体。他拥有完整的《神农百草经》,此刻再看这些典籍,更多是印证自身所学,触类旁通。他的目光落在一卷色泽暗沉、用奇特丝线装订的古籍上,封面用上古篆文写着:“灵枢素问·奇经异脉补遗篇”。
这书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他随手翻开,里面图文并茂,详细记载了各种因外力冲击、毒素侵蚀或先天不足导致的经脉异常、骨骼异位、以及续接驳正之法,甚至有一些涉及真气逆转、生机催发的秘术理论。图文极为抽象深奥,若非他有《神农百草经》打底和远超此界的见识,恐怕也难以理解。
“咦?”当他翻到中间一页,看到一幅描绘脊椎受损、气脉淤塞的图解时,脑中猛地划过一道闪电!这图解所示的情况,与张三丰曾向他描述过的俞岱岩伤势,竟有八成相似!图中提出的治疗思路,竟是要以金针渡穴,引导生机极强的特殊真元(或药力)强行贯通淤塞的督脉,同时辅以极其复杂的续骨生肌之药,内外兼施!其中最关键的一步,便是需要一种蕴含“回天再造”之力的精纯生机作为药引!
苏青阳立刻想到了自己掌控的“六库仙贼”!六库仙贼吞噬万物杂质,反哺的正是最精纯的造化生机!其本源之力,岂非是最完美的“回天再造”药引?只是以他目前的掌控力,还无法做到只输出精纯生机而不带任何吞噬属性,需要更高深的领悟或者特定的媒介……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系统奖励的《太素九针》!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将这卷古籍小心翼翼收起。若结合《太素九针》的玄奥针法,调和六库仙贼的造化生机,再辅以胡青牛夫妻的绝世医术和张无忌的先天真气(太极玄妙,最善调和),治愈俞岱岩,未必没有可能!此事需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他目光无意瞥见书架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陶罐。罐身没有任何标记,却隐隐散发着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剑气?苏青阳心中一动,以神念探查。
罐内别无他物,只有半罐漆黑如墨、粘稠如胶的淤泥。那股精纯的剑气正是从这淤泥深处散发出来的!更奇特的是,淤泥中竟顽强地生长着一株不过寸许高、通体晶莹剔透如同紫色水晶雕琢而成的小草!小草顶端顶着米粒大小的花苞,苞尖凝聚着一点星光般的银芒。
“墨玉剑泥?”苏青阳根据《神农百草经》的记载,立刻认出了这漆黑淤泥的来历。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天然剑意凝聚物,只有在某些上古剑道大能陨落之处,其残留的纯粹剑意与地脉浊气历经千万年融合才能形成。此泥蕴含精纯剑元,更是培育剑道灵植的无上宝土!
而罐中那株紫色水晶草,更是让苏青阳眼神一亮:“紫蕴剑芯兰!”此花一旦盛开,花瓣蕴含一道天然的无属性先天剑气,服之可淬炼剑心,净化剑元,对任何剑修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至宝!只可惜,看这花苞凝聚的程度,距离真正盛开,恐怕还需百年温养。
“修仙者的真元力恰好有催生万物的造化之力……”苏青阳嘴角微扬,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他不动声色地将整个陶罐收了起来。此物,将是未来培育得力助手的奇兵。
......
接下来的日子,蝴蝶谷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和谐与忙碌。
药人坡下的石屋里,白天黑夜都回荡着鲜于通那不成人调的惨嚎。胡青牛和王难姑这对夫妻,仿佛找到了毕生最热衷的事业,将毕生所学、所有奇思妙想都用在了这位“贵客”身上。有时是胡青牛用金针刺激神经,让他感受凌迟般的痛苦却又异常清醒;有时是王难姑调配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毒药,让他体会万蚁噬心、烈火焚身、冰封骨髓、奇痒入髓等种种非人折磨。江小鱼则成了最积极的学徒兼助手,时而递刀子,时而记录药效反应,时而大呼小叫地提问,将“学好毒术,造福江湖(整人)”的口号挂在嘴边。胡青牛虽然嘴上嫌弃他吵闹呱噪,但见他天赋异禀,一点就通,尤其对毒物有种近乎本能的亲和力,倒也默许了他跟在王难姑身边。
另一边,张无忌展现出了惊人的毅力和耐心。他默默地承担了药庐里几乎所有粗活累活:劈柴、担水、清扫、照料药田、处理药材。他严格按照胡青牛最初丢下的吩咐,将那一筐筐的珍稀药材分类、清洗、炮制、研磨。动作从一开始的生疏笨拙,到后来的精准麻利。他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吸收着草药知识,观察着药童的手法,甚至偷偷翻阅胡青牛随意丢在石案上的药方笔记。他那份为了师伯而学的虔诚之心,以及从不叫苦叫累的韧性,连一向冷脸的王难姑都偶尔会指点他一两句熬药的火候。
而藏书竹屋,则成了苏青阳、邀月、怜星和李寒衣临时的静修之所。苏青阳沉浸在医书与《太素九针》的玄奥之中,推演着治愈俞岱岩的可能。
邀月则借助此地充沛的灵气和宁静的环境,继续参悟体内那被仙魔造化丹调和后、玄妙莫测的仙魔真元,气息越发渊深。怜星则在努力熟悉掌控新生的肢体,以及那身恐怖的力量,偶尔会去药田,尝试用精微的真元力滋养那些娇贵的灵草。李寒衣则在参悟苏青阳分享的部分“天剑”御剑诀心得,铁马冰河悬于身前,发出细微的清鸣。
江小鱼有时会溜出来,绘声绘色地向大家描述石屋里的“盛况”: “啧啧,你们是没看见!今天胡老爷子给那禽兽扎了一套‘万蚁噬魂针’,那家伙叫得,啧啧,连山里的野狼都吓得不敢嚎了!”
“王前辈更绝!新配了一种‘笑断肠’,那畜生一边浑身抽搐冒黑烟,一边笑得眼泪鼻涕横流,哈哈,别提多滑稽了!”
“不过胡老爷子说了,这才第三天,后面还有‘七巧焕然散’、‘五内焚香膏’等着呢!保管让那孙子后悔被生出来!”
七日后。 石屋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胡青牛和王难姑走了出来。胡青牛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但那积压数十年的阴郁和戾气却消散了大半,眼神深处多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平静。王难姑依旧神采奕奕,只是眉宇间也有一丝倦色。
他们已经尽力了。七天七夜,毫无间断,用尽了世间所能想到的极致痛苦去“款待”鲜于通。此刻,那个石屋里只剩下了一滩勉强维持着人形的、散发着恶臭的不明物体,连惨叫都已发不出,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维持着胡青牛“七天不断气”的承诺。所有的仇恨,似乎都随着这七天的极致宣泄而流尽了。
“结束了。”胡青牛对着山谷低语,像是在告诉逝去的妹妹。 王难姑轻轻握住丈夫微微颤抖的手。
江小鱼跟在后面,脸上没了平日的嬉皮笑脸,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默和一丝敬畏。这七天的所见所闻,对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冲击极大,但也让他真正窥见了医毒之道的残酷与深邃。
胡青牛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苏青阳身上,深深一揖:“苏公子,大恩不言谢。鲜于通已伏诛,胡某心中块垒已除。从今往后,蝶谷之门,永远为公子敞开。”他又看向一脸疲惫但眼神坚毅的张无忌,语气复杂:“小子,去把你那堆药粉收了。以后……跟着老夫学医吧。” 张无忌闻言,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眼圈瞬间红了,扑通跪下:“弟子张无忌,拜见师父!”
“行了行了,”胡青牛摆摆手,看向江小鱼,“还有你这小滑头……”
江小鱼立刻挺胸抬头,一脸期待。
“毒术一道,凶险万分,你以为好玩吗?”胡青牛板起脸。 江小鱼连忙点头如捣蒜:“好玩……啊不!是深奥!值得钻研!小子一定认真学!绝不给王前辈和您丢脸!”
胡青牛哼了一声:“哼,油嘴滑舌。难姑,这小子交给你了,好好管教。”
王难姑掩嘴一笑:“交给我吧,保管把他‘调教’得规规矩矩。” 江小鱼缩了缩脖子,感觉后背有点发凉。
深夜,谷中一片寂静,唯有虫鸣。 苏青阳独立于药圃旁的清溪边,望着星河流淌。 【叮!检测到宿主改变气运之子(张无忌)命运轨迹,引领其拜入胡青牛门下习医,奖励:药王心经(灵植篇)】
【叮!检测到宿主改变气运之子(江小鱼)命运轨迹,引其拜入王难姑门下习毒,奖励:瘟煌蛊经(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