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禁制缺口,仿佛穿过了一层温热的薄膜,外界阴冷的煞炁瞬间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精纯而温和、带着淡淡暖意的纯阳气息。通道并非向下,而是蜿蜒向上,两侧石壁光滑,镶嵌着散发柔和白光的奇异晶石,照亮前路。
前行不过百丈,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鸟语花香、灵气盎然的洞天!上方并非岩壁,而是一片蔚蓝的天空,甚至有白云飘荡,阳光和煦(显然是极高明的幻阵或空间法术所致)。脚下是柔软的草地,远处有亭台楼阁隐现,小桥流水潺潺,与黑水玄界外界的死寂黑暗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好精妙的洞天之法!”吴师叔忍不住惊叹,小眼睛四处打量,“这炎阳真君,果然名不虚传。”
沈清源亦是动容:“此地灵气精纯温和,远胜外界,更无煞炁侵蚀,实乃修炼宝地。”
然而,陈蕴钰的目光却落在了洞天中央,那里矗立着一座古朴的赤红色大殿,殿门紧闭,上方悬挂着一块匾额,书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炎阳殿。而在殿门前方,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盘坐着三具身披赤红道袍的骸骨!骸骨晶莹如玉,隐隐有金色流光闪烁,即便死去不知多少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至少也是炼虚期的存在!
“是护法遗骸!”赤鬼女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与凝重,“看来想进这主殿,没那么容易。”
陈蕴钰神识扫过,发现这三具骸骨并非简单的坐化,其骨骼之上刻画着细密的符文,与整个洞天的纯阳灵气隐隐相连,构成了一座极其强大的守护阵法。一旦有外人试图强行开启殿门,必将引动骸骨与阵法的反击。
“并非死阵,而是考验。”陈蕴钰观察片刻,缓缓道,“这三具骸骨,对应三种不同的纯阳道则考验。需以相应之力引动,通过考验,方能开启殿门。”
他目光转向赤鬼女:“道友身负奇异火属血脉,与纯阳之道相近,或可一试左边那具骸骨。”
赤鬼女看向左边那具骸骨,其骨骼上的符文呈现出一种流动的火焰形态。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骸骨前三丈处,暗运功法,周身顿时腾起暗红色的火焰,一股灼热而高贵的气息弥漫开来,她肩头的伤口在这火焰灼烧下,竟加速愈合。
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缕凝练的暗红火苗跳跃而出,缓缓飞向那具骸骨。
当火苗触及骸骨的瞬间,骸骨猛地一震,眼眶中腾起两簇金色的火焰!一道威严的声音在众人识海中响起:
“吾道,焚天煮海,刚猛无俦!试炼者,接吾一式‘大日焚天掌’虚影!”
话音未落,那骸骨抬起晶莹骨掌,隔空对着赤鬼女轻轻一拍!
刹那间,整个洞天的纯阳灵气疯狂汇聚,化作一只百丈大小的金色巨掌,掌纹清晰如同沟壑,掌心处仿佛托着一轮微缩的烈日,带着焚尽万物、净化一切的恐怖威能,朝着赤鬼女当头压下!掌风未至,那灼热的气息已让空气扭曲,地面青草瞬间焦黄!
赤鬼女脸色剧变,她能感觉到这一掌的威力,远超寻常炼虚初期!她不敢怠慢,娇叱一声,周身暗红火焰冲天而起,在她身后凝聚成一道模糊的、禽鸟般的巨大虚影!那虚影双翼展开,发出无声的清鸣,竟隐隐带着一丝洪荒古老的气息!
“朱雀焚世!”她双掌齐出,引动身后虚影之力,化作一道暗红色的火焰洪流,悍然撞向那金色巨掌!
轰——!!!
金红两色火焰在空中猛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炽热的气浪席卷开来,将远处的亭台楼阁都吹得摇晃不止。
赤鬼女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血液,身形踉跄后退数步,但她发出的暗红火焰极其不凡,竟将那纯粹由纯阳灵气构成的“大日焚天掌”虚影灼烧得不断缩小、黯淡!
僵持了约莫三息,金色巨掌终于支撑不住,轰然溃散,化为精纯的纯阳灵气回归洞天。
那左边的骸骨眼中金色火焰缓缓熄灭,恢复了平静。随即,骸骨胸口处,一点赤红光芒亮起,一枚形似翎羽、通体赤红、表面流淌着火焰纹路的钥匙缓缓飞出,悬浮在半空。
“赤阳钥!”赤鬼女眼中爆发出狂喜,伸手将其摄入手中。钥匙入手温热,与她体内的血脉之力产生共鸣,让她周身火焰都明亮了几分。
“朱雀血脉……果然不凡。”陈蕴钰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了然。他方才清晰地感知到了那暗红火焰中蕴含的、超越凡火的本质力量,以及那虚影带来的洪荒威压。
赤鬼女身体一僵,握着赤阳钥,转身看向陈蕴钰,面具下的眼神复杂。她最大的秘密,终究还是被看穿了。
“阁下慧眼。”她沙哑道,没有再否认。在此等人物面前,隐瞒已无意义。“我名离朱,身具一丝微薄的朱雀血脉。此行,正是为了先祖遗留在此处的一份本源真火,以纯化血脉。”
陈蕴钰点了点头,并未追问,目光转向中间和右边那两具骸骨。“还剩两道考验。中间这道,考验的似乎是至阳至正,浩然无瑕的道心。右边那道,则是阴阳相济,刚柔并蓄的掌控之力。”
他看向张楠和慕昭云:“楠楠,你镜灵澄澈,映照本心,可试中间这道。昭云,你之剑道,至阴至寒中蕴含一丝不屈生机,或可衍化纯阳,尝试右边这道。”
两女对视一眼,皆无惧色。
张楠走到中间骸骨前,身后镜灵虚影浮现,镜光如水,澄澈通透,映照自身,亦映照那具骸骨。骸骨震动,眼中腾起纯白圣洁的火焰。
“吾道,心如明镜,不染尘埃!试炼者,过‘问心路’!”
刹那间,张楠只觉眼前景象变幻,无数幻象滋生,名利诱惑、情爱纠缠、生死恐惧……直指内心深处最细微的破绽。但她紧守灵台,镜灵之光护持本心,所有幻象在触及镜光的刹那,皆如泡影般破碎。不过片刻,幻象消散,她气息平稳,眼神更加清澈坚定。
中间骸骨胸口飞出一枚纯白色的玉符,落入她手中,散发出温润正气。
慕昭云则走向右边骸骨。她并未直接动用青鸾剑的至寒之力,而是闭目凝神,周身剑气流转,那冰蓝剑气之中,一丝微不可查的、源自剑心不屈的“生机”被极力催发、衍化,渐渐,冰蓝剑气边缘,竟泛起一丝极其淡薄的金色光晕!虽非真正的纯阳,却蕴含着一丝阴阳转化的雏形奥义。
右边骸骨眼中腾起半金半白的火焰。
“吾道,阴阳轮转,造化由心!试炼者,控‘两极元磁光’!”
一道半金半白、不断扭曲旋转的光束自骸骨指尖射出,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诡异的撕扯与排斥之力,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扭曲。
慕昭云清叱一声,衍化出淡金边缘的剑气化作一张细密剑网,并非硬碰,而是如同织女穿梭,精准地引导、分化那两极元磁光的力量,使其金白二色微微分离,旋转速度渐缓,最终在她身前尺许处,能量耗尽,悄然消散。
右边骸骨胸口飞出一块黑白双色的太极石符,落入她手。
三枚信物齐聚,炎阳殿那沉重的赤红殿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缓缓向内开启,露出其后更加深邃的空间,一股更加精纯浩瀚的纯阳气息扑面而来。
陈蕴钰当先迈步而入,众人紧随。
殿内并非想象中的珍宝堆积,反而十分空旷。中央只有一个蒲团,蒲团上空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跳动、散发着令人窒息般灼热与纯净气息的——金色火焰!火焰核心处,隐约可见一道微小的朱雀虚影盘旋。
“朱雀本源真火!”离朱(赤鬼女)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目光炽热地看向陈蕴钰。此物对她至关重要,但能否到手,全在陈蕴钰一念之间。
陈蕴钰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那团真火上,而是看向了真火下方,蒲团前的地面。那里刻着几行古朴的字迹:
“后世小子,能至此处,缘法已至。真火赠于有缘(朱雀血脉),望善用之。殿后另有《炎阳阵解》一卷,留待有缘(阵道大家)。九幽窥伺,神殿隐现,浩劫将起,好自为之。——炎阳留字。”
字迹旁,果然放着一枚赤红色的玉简。
陈蕴钰心中一动。炎阳真君竟然早已料到今日之局?甚至点出了九幽殿与神殿?
他抬手将那枚《炎阳阵解》玉简摄入手中,神识略一探查,其中果然记载了大量精妙绝伦的纯阳属性阵法,对吴师叔而言,无疑是至宝。
随即,他看向那团朱雀本源真火,对离朱道:“此物与道友有缘,自行收取吧。”
离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重宝,对方竟真的毫不在意?她深深看了陈蕴钰一眼,不再犹豫,上前运转血脉秘法,小心翼翼地将那团金色真火引入体内。真火入体,她周身暗红火焰顿时暴涨,颜色向着更加纯粹的金红转变,气息节节攀升,那炼虚初期的瓶颈竟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她盘膝坐下,全力炼化。
陈蕴钰则将《炎阳阵解》递给激动不已的吴师叔,目光再次投向那几行留字,眉头微蹙。
“九幽窥伺,神殿隐现……炎阳真君,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这趟遗府之行,收获超出了预期,但带来的疑问,却也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