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石室内,陈蕴钰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深处那生灭不定的混沌漩涡已彻底隐去,只余一片温润内敛的深邃。半步涅盘之境彻底稳固,体内灵力奔腾如长江大河,神识更是凝练如丝,可轻易覆盖方圆数百里,对这黑水玄界独特法则的感应也愈发清晰。
他心念微动,之前感应到的那一丝窥探之感再次浮现,虽依旧微弱,却如同附骨之疽,萦绕在谷外阵法边缘,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审视意味。
“不是黑水族……”陈蕴钰眉头微蹙。黑水族人的气息与此界煞炁同源,淳朴中带着一丝阴冷,而这道窥探,却更加纯粹、冰冷,仿佛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精准的观测与计算。
他并未立刻采取行动,而是将这份感知共享给了身旁正在温养镜灵的张楠。
张楠睫毛微颤,睁开美眸,镜光在眼底一闪而逝。“这感觉……不像活物,倒像是某种……法器或者印记?”她细细感应,秀眉微颦,“蕴钰,要处理掉吗?”
“暂且不必。”陈蕴钰摇头,“打草惊蛇,反而不美。且看看它背后之人,意欲何为。”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正好,试试手。”
他并未起身,只是并指如剑,对着身前虚空轻轻一点。
“混沌……无间。”
一缕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混沌气流,自他指尖溢出,并非攻向那窥探之源,而是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遭的阵法光幕,继而如同水银泻地般,沿着那窥探感传来的轨迹,逆向蔓延而去。
这不是攻击,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同化”与“屏蔽”。那混沌气流所过之处,阵法本身并未变化,但对外界而言,山谷内的景象、气息,甚至天机推演,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混沌薄纱,变得模糊不清,难以测度。同时,陈蕴钰的神识也顺着这缕混沌气流,如同最耐心的猎手,反向锁定了窥探的源头——那并非一个固定的点,而是一枚隐匿在数十里外一块黑色陨石内部、不断向外散发着特殊波动的细小符文!
“果然。”陈蕴钰心中了然。这符文构造精妙,与黑水族的风格迥异,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属于此界的力量体系痕迹。
他没有摧毁这枚符文,反而以混沌道源之力,在其外围悄无声息地布下了一层更隐蔽的“镜影”禁制。从此,这枚符文接收和发送的信息,都将先经过他的过滤与篡改。
做完这一切,他收回手指,气息平稳如初。
张楠全程感知,眼中异彩连连:“以混沌衍化屏蔽与反制,无声无息,当真玄妙。”
陈蕴钰微微一笑:“雕虫小技,不过是仗着道源特性罢了。”他目光转向窗外,“看来,这黑水玄界,也并非铁板一块,早有外界势力将触手伸了进来。只是不知,是九幽殿,还是其他……”
接下来的几日,山谷内看似平静,众人各司其职。
吴师叔得了陈蕴钰默许,开始尝试利用黑水族送来的阴属性灵材和此界独特的煞炁环境,捣鼓一些新的阵法组合,时而弄出些不大不小的动静,引来附近黑水族人好奇张望。
沈清源则闭门不出,专心研究如何利用黑水煞炁的特性,辅以带来的灵药,炼制能在此地辅助修炼、或快速恢复灵力的丹药,进展虽慢,却偶有所得。
慕昭云偶尔会独自离开山谷,在墨渊族长派出的向导陪同下,探查黑水玄界更远的区域,一方面是熟悉环境,另一方面也是暗中留意是否有其他外界修士活动的痕迹。她剑心通明,对杀意和异常的感知极为敏锐。
而陈蕴钰大部分时间都与张楠留在石室。他并未急于提升修为境界,而是将重心放在了彻底消化和融合此番“破而后立”的感悟上。他与张楠相对而坐,周身混沌气息自然流转,时而演化出种种玄奥符文,时而引动周遭煞炁形成微缩的混沌漩涡。
张楠的镜灵之力则如同一面最精密的镜子,映照、辅助着他梳理力量,她自身对空间之力的理解,也在这种高层次的道韵浸染下,悄然提升。
这一日,陈蕴钰心有所感,忽然抬手,掌心向上,一缕混沌气流缓缓凝聚,不再是单纯的灰色,而是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微的电光生灭,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破灭与创生交织的气息。
“混沌……神雷?”张楠讶然,她能感觉到那小小气流中蕴含的恐怖力量,远超寻常雷法。
“尚是雏形。”陈蕴钰凝视着掌心那缕气流,“融合了归墟的湮灭之力与涅盘的创生之机,威力应当尚可,只是操控起来,还需精研。”他心念一动,那缕混沌神雷倏忽散去,仿佛从未出现。
他看向张楠,正欲说话,神色却微微一动。
几乎同时,石室外传来慕昭云清冷的声音:“蕴钰,有发现。”
陈蕴钰与张楠对视一眼,起身走出石室。
慕昭云立于院中,风尘仆仆,青鸾剑上还沾染着一丝未曾散尽的冰寒气息。“东北方向,约三千里外,有一处疑似上古遗迹的入口,周围有激烈的战斗痕迹,能量残留……非黑水族,也非煞魔,其中一道,阴冷污秽,与九幽殿功法同源。另一道,则刚猛暴烈,带着一种……灼烧神魂的奇异火焰气息。”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在附近,还发现了这个。”她摊开手掌,掌心是一小块非金非玉的碎片,边缘焦黑,上面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与之前那窥探符文同源的能量波动。
陈蕴钰接过碎片,混沌道源微微感应,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我们的‘客人’,不止一波。九幽殿的人,似乎和另一伙人,在那遗迹处交上手了。”
他目光扫过闻讯赶来的吴师叔和沈清源,最后落在慕昭云和张楠身上。
“准备一下,我们去看看。这潭水,是时候搅一搅了。”
平静的休整期,似乎要提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