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荒漠,并非真正的沙漠,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赤红色星域。无数燃烧殆息的星辰残骸漂浮其间,散发着永恒的余温与暗红光泽,远远望去,如同一片流淌着熔岩的寂静沙海,瑰丽而死寂。
陈蕴钰驾驭着遁空梭,穿越一片片扭曲的光晕地带,按照星图指引,终于抵达了这片约定的星域。混沌道源微微感应,他能察觉到这片星域深处,隐藏着几股微弱但熟悉的气息。
他收敛周身光华,如同陨石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星域内部,神识如同水银泻地,仔细探查。很快,他在一块巨大的、形似弯月的暗红色星辰碎片背面,感应到了吴师叔布下的隐匿阵法波动,以及那令他心头一暖的、属于张楠的镜灵气息。
没有惊动可能存在的暗哨,他身形一晃,已穿透外层幻阵,出现在临时营地的边缘。
营地简单开辟在一处天然形成的岩穴之中,几枚月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吴师叔正在一处阵盘前忙碌,沈清源则在清点着所剩不多的物资,哆芋坐在一旁,小手托着腮,望着洞口外的红色星海发呆。慕昭云怀抱青鸾剑,静坐于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似在调息,又似在警戒。
而张楠,正背对着洞口,站在岩穴边缘,眺望着远方那片燃烧的星骸,单薄的背影在暗红的天幕下,显得有几分落寞与担忧。
陈蕴钰的出现,没有一丝声响,但慕昭云的剑鞘却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她睁开眼,看向他,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随即又恢复平静,微微颔首。
吴师叔和沈清源也立刻察觉,惊喜地站起身。
“蕴钰!”
“哥哥!”
哆芋更是欢呼一声,像只小兔子般蹦了起来
这动静惊动了凝望星海的张楠。她娇躯猛地一颤,霍然转身。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张楠的美眸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被巨大的惊喜和如潮水般涌上的后怕、委屈所淹没。她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圈迅速泛红。
陈蕴钰看着她明显清减了几分的脸庞,以及那双盛满了担忧与情意的眸子,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他快步上前,在众人含笑的目光注视下,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眼前这具微微颤抖的娇躯,紧紧拥入怀中。
“楠楠,我回来了。”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更多的却是失而复得的庆幸。
熟悉的、带着淡淡清冷气息的男子味道涌入鼻尖,坚实温暖的怀抱驱散了连日来的恐惧与不安。张楠再也忍不住,将脸深深埋在他宽阔的胸膛,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仿佛要确认他的真实存在。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你……你这个混蛋……吓死我了……”她哽咽着,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拳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他的后背,却没有丝毫力道,更像是撒娇。
陈蕴钰收紧了手臂,下颌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感受着怀中人的依赖与颤抖,心中充满了怜惜与歉意。“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没有多说险死还生的过程,但张楠又如何猜不到?她能感觉到他气息的些微不同,更加深沉内敛,却也带着一丝历经杀戮后的凛冽。她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岩穴内一时安静下来。吴师叔捻着胡须,露出老怀大慰的笑容,悄悄对沈清源使了个眼色。沈清源会意,拉着还有些懵懂的哆芋,示意慕昭云,几人悄然退到了岩穴更深处,将这片空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两人。
星光透过岩穴的缝隙,洒下斑驳的红辉,落在相拥的二人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朦胧而温暖的光纱。
良久,张楠的情绪才渐渐平复,却依旧赖在他怀里不肯起来,只是仰起脸,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那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风霜。
“受伤了吗?”她轻声问,语气里是化不开的关切。
“小伤,早已无碍。”陈蕴钰握住她微凉的手,放在掌心暖着,低头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格外清澈明亮,映着星辉,也映着他的影子。他心中一动,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
温热的触感让张楠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软化下来,脸颊飞起两抹红霞,比这流火荒漠的星骸更加明艳动人。她闭上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感受着他珍视而温柔的亲吻。
吻,顺着泪痕,缓缓下移,最终落在她柔软微凉的唇瓣上。
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如同蝴蝶点水。但分离的担忧,重逢的狂喜,以及潜藏在心底深处、历经生死后愈发炽热的情感,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陈蕴钰的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嵌入怀中,吻变得深入而缠绵。张楠生涩却热情地回应着,双臂攀上他的脖颈,镜灵之力在不经意间流转,在她周身形成一层朦胧的光晕,更添几分梦幻。
彼此的呼吸交织,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在这片远离尘嚣、唯有星骸为证的荒漠岩穴中,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唯有最直接的身体接触,才能倾诉那刻骨的思念与确认彼此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才缓缓分开。张楠脸颊绯红,眼波流转,如同饮醉了美酒,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腔内沉稳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下次……不准再这样一个人冒险……”她声音带着一丝情动后的慵懒与沙哑,小声地命令道。
“好。”陈蕴钰从善如流,手指缠绕着她一缕散落的青丝,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特有的淡淡馨香,只觉得连日来的奔波厮杀,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好的抚慰。
“四个炼虚……”张楠还是忍不住问道。
“解决了。”陈蕴钰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没有细说过程,但张楠却能想象其中的凶险。她抬起头,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中既骄傲又心疼。
“你的修为……”
“略有精进。”陈蕴钰微微一笑,指尖一缕混沌气息流转,引动周遭星辉都似乎向他汇聚而来,“此地残阳星力充沛,虽暴烈,却正合我淬炼道源。或许,我们可以在此稍作停留。”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亮起的眼眸,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而且,我也想……多陪陪你。”
情话并不露骨,却比任何誓言都更动人心弦。张楠心中甜意泛滥,将发烫的脸颊重新埋入他怀中,轻轻“嗯”了一声。
岩穴深处,隐约传来吴师叔压低声音的轻笑和哆芋好奇的询问,随即被沈清源温和地打断。
陈蕴钰与张楠相视一笑,彼此眼中都只剩下对方的倒影。他揽着她,走到岩穴边缘,并肩坐下,望着远处那片永恒燃烧的寂静星海。
星辉如练,暗红如梦。他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低声讲述着分别后的经历,省略了血腥与残酷,只挑了些许虚空见闻与对混沌道源的感悟。
张楠依偎着他,静静聆听,偶尔插问一句。她知道,有些伤痛他独自扛下了,但她不会追问,只会用更多的陪伴与温柔,去抚平他心底可能留下的痕迹。
夜色(星域永恒的暗红)渐深,寒意侵袭。陈蕴钰自然地解下外袍,披在两人身上,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
“冷吗?”
“不冷。”
有你在,便是暖的。
星光沉默,见证着乱世流亡中,这一隅难得的温情与缱绻。前路依旧荆棘密布,但此刻,他们拥有彼此,便拥有了继续前行的勇气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