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暗河冰冷刺骨,水流湍急,撞击在岩壁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掩盖了众人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咳嗽声。
吴师叔靠在一块稍显干燥的岩石上,脸色苍白如纸,胸前衣襟还沾染着点点血迹。沈清源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枚散发着清香的疗伤丹药喂入他口中,另一只手抵在他背心,以温和的灵力助他化开药力。
“咳咳……老喽,不中用了。”吴师叔服下丹药,气息稍微平稳了一些,自嘲地笑了笑,声音依旧有些虚弱,“被那化神老怪隔着阵法震了一下,差点把这把老骨头给震散架。”
“师叔,您快别这么说。”陈蕴钰半跪在他身边,脸上满是愧疚和担忧,“若非为了维持阵法,您也不会受此重伤。是我们连累您了。”
“屁话!”吴师叔眼睛一瞪,想拍他一下,却牵动了伤势,疼得龇牙咧嘴,“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再说这种见外的话,师叔我可真生气了!”
张楠和哆芋也围了过来。张楠拿出干净的手帕,沾湿了河水,细心地替吴师叔擦拭嘴角的血迹,眼圈红红的:“师叔,您没事就好,刚才吓死我们了。”
哆芋则默默地从自己的小储物袋里掏出一颗她之前试着炼制的、品相不算太好的“宁心丸”,怯生生地递过去:“师叔,这个……可能有点用,您含着会舒服点。”
吴师叔看着两个丫头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接过那颗歪歪扭扭的丹药,笑眯眯地含进嘴里:“嗯,还是我们哆咪丫头贴心,这丹药啊,甜到师叔心里去喽。”
张楠闻言,立刻不依了,轻轻推了吴师叔一下(没敢用力):“师叔!您这就偏心啦?合着我这给您擦血擦汗的,还比不上哆咪一颗糖豆似的丹药?”
她这故作吃醋的娇嗔模样,让凝重的气氛稍稍缓和。连靠在远处岩壁下调息的慕昭云,嘴角都似乎微微牵动了一下。
陈蕴钰无奈地看着张楠:“楠楠,师叔伤着呢,你别闹他。”
“我怎么闹了?”张楠回头白了他一眼,又看向哆咪,“妹妹你看,他现在就知道帮师叔说话,以后肯定更偏心!”
哆芋被她说得脸红,小声辩解:“姐姐,蕴钰哥哥不是那个意思……”
好啦好啦,”吴师叔笑着打断她们,“你们这两个丫头,一唱一和的,是想把师叔我这把老骨头给哄散架吗?”他顿了顿,神色转为严肃,看向陈蕴钰,“蕴钰,说正事。刚才出手相助那人,你怎么看?”
提到那个神秘援手,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慕昭云也睁开了眼睛。
陈蕴钰沉吟道:“此人修为至少在元婴后期,对风系术法的掌控堪称出神入化,那几道风刃的时机和角度,妙到毫巅,绝非偶然。而且……他似乎很了解钰灵宗那‘三才锁灵阵’的运转方式。”
沈清源捻须补充:“更奇怪的是他的态度。路见不平?在这鬼瘴坊市,谁会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去得罪钰灵宗这样的庞然大物?他最后那句提醒,明显是在帮我们拖延时间。”
慕昭云清冷的声音响起:“他认识我们。或者,认识我们的敌人。”她的直觉向来敏锐。
“认识我们?”张楠蹙起秀眉,“我们在灵寰界除了仇家,好像也没什么熟人啊?难道是姜家派来的?不对啊,姜家要是派人,何必藏头露尾?”
哆芋小声猜测:“会不会……是之前那个卖情报的‘听风’?”
陈蕴钰摇了摇头:“‘听风’是情报贩子,讲究的是利益和隐匿,直接出手干预,不符合他们的行事风格。而且,刚才那人的灵力属性与‘听风’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一时间,众人陷入沉默,只有暗河水流声不绝于耳。这个神秘援手的身份和动机,成了一个难解的谜团。
“不管他是谁,至少暂时对我们没有恶意。”陈蕴钰最终说道,“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里。师叔,您的伤势……”
“放心,死不了。”吴师叔摆摆手,又咳了两声,“老沈的丹药效果不错,调息几个时辰就能恢复行动。但这暗道不能久留,钰灵宗的人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派人下来搜查。”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陈蕴钰连忙扶住他。
“师叔,您指方向,我背您。”陈蕴钰不由分说,将吴师叔背了起来。老人挣扎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没再拒绝,只是低声道:“往水流下游走,我之前推演过,下游三里处,应该有一个岔道,通往一处废弃的矿坑,那里或许能暂时藏身。”
“好。”陈蕴钰点头,对众人道,“我们走。昭云,麻烦你断后,清除我们留下的痕迹。楠楠,哆咪,跟紧我。沈前辈,劳烦您照看左右。”
一行人再次行动起来,沿着冰冷漆黑的暗河,向着未知的下游艰难前行。伤势、疲惫、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如同这地下世界的黑暗,笼罩着每个人。但经历了生死与共,团队间的纽带却愈发牢固。
张楠紧跟在陈蕴钰身侧,看着他背着吴师叔坚定前行的背影,忍不住低声问:“蕴钰,我们……还能参加升仙大会吗?”
陈蕴钰脚步未停,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沉稳:“能。必须能。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出路。只要到了仙城中心,有升仙大会的规则庇护,钰灵宗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乱来。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驱散了几分众人心头的阴霾。
是啊,只要还有目标,还有路可走,就还没到绝境。
只是,前路漫漫,那神秘的援手,虎视眈眈的敌人,以及升仙大会上必然遇到的各方天才,都预示着接下来的路,绝不会平坦。
黑暗中,只有脚步声和水流声相伴,走向下一个未知的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