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眼便至。这三天里,我们并未急于回复姜家,反而更细致地打探消息,并暗中准备。那“五行蕴灵珏”的炼制要求颇高,不仅需精纯的五行本源之力,更要求五种力量达成一种微妙的内生循环,如同构建一处微缩天地,远非简单封存一丝本源之气那般简单。
我与沈清源反复推演,结合《灵寰风物志》中提及的几种高阶聚灵阵符,初步构想了一套以五行灵珠本源为基,嵌套复合符文的炼制方案。三叔则凭借其老辣经验,准备了数种扰乱气息、示警传讯的符箓与小型阵盘,交予我与慕昭云随身携带。张楠亦通过镜灵,在我们几人身上悄然种下了一道隐秘的空间标记,万一情况有变,或可凭此寻得一线生机。
一切准备就绪,我怀揣那枚温润的赤玉令,与三叔再次踏入“品茗轩”。慕昭云与沈清源则隐匿于附近茶楼,气机若有若无地锁定着这边。
天字三号雅间,姜阳依旧早早等候,见我们如约而至,脸上笑意更盛。几句寒暄后,他目光略带探寻:“三日考虑,不知二位道友意下如何?”
我与三叔交换一个眼神,由我开口,语气不卑不亢:“承蒙姜道友看重。‘五行蕴灵珏’的炼制,我二人可勉力一试。只是……”我略作停顿,观察着姜阳的神色,“所需五行灵材品质要求极高,炼制过程亦极为耗时耗神,三份材料,恐仅有三成把握。”
这番话半真半假。借助五行灵珠本源,成功率实则远高于此,但此刻绝不能显露底牌。
姜阳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笑道:“三成把握,已超姜某预期。道友果然未曾令我失望。”他袖袍一拂,桌上已多了三只储物袋,“此乃约定之三份材料,二位可先查验。至于报酬……”
他话音未落,雅间门外忽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一个略带倨傲的声音响起:“姜阳兄,听闻你在此私会贵客,小弟不请自来,还望勿怪!”
话音未落,雅间禁制已被强行破开一角,一名身着锦蓝法袍、面色略显苍白的青年修士,在一名气息深沉、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陪同下,不请而入。那老者目光如电,在我们身上一扫,竟让我生出一种被看透些许虚实的错觉,心下不由一凛,此人修为,至少是化神中期!
姜阳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随即恢复如常,起身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林贤弟。这位是……”他目光转向那老者。
蓝袍青年自顾自坐下,斜睨了我们一眼:“这两位面生得很,就是姜兄新招揽的炼器师?看来也不怎么样嘛。”他语气轻佻,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在下林峰,这位是我林家客卿,玄冥子前辈。姜兄,你也知我林家近来也在搜寻能调和五行之物,既有高人现身,何不让我也见识一番?”
名为玄冥子的老者并未开口,只是目光如钩,紧紧盯着我,仿佛要从我身上挖出什么秘密。一股阴冷的神识悄无声息地探来,试图侵入我的识海。
我心中冷哼,化神期的神魂之力暗运,龙珠金光在识海内微微一荡,便将那道神识轻易化解于无形。玄冥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收敛了神识,但目光依旧深沉。
姜阳面色微沉:“林贤弟,此乃姜某私事,二位不请自来,未免太过失礼了吧?”
林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姜兄何必动怒。小弟此来,也是为姜兄着想。”他转向我,语气带着挑衅,“这位……蕴钰道友是吧?空口无凭,你既自称能炼制‘五行蕴灵珏’,总得露点真本事吧?恰巧,玄冥子前辈近日偶得一件古宝,内蕴五行,却气息紊乱,难以驾驭。不若请你当场品鉴一番,若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我等自然信服。若是不行……”他冷笑一声,“只怕是欺世盗名之徒,姜兄莫要被人蒙骗才好!”
说着,他示意玄冥子。那老者默不作声,取出一面巴掌大小、色泽暗淡、布满了锈蚀痕迹的青铜古镜,放在桌上。古镜出现的刹那,一股混乱、暴戾的五行灵气顿时弥漫开来,其中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煞死气!
三叔面色微变,传音于我:“小心,此镜凶煞,绝非善物!这林家小子,来者不善!”
姜阳也看向我,眼神意味不明,显然存了借此机会进一步试探的心思。
我深吸一口气,心知此乃立威之时,绝不能退缩。上前一步,目光扫过那青铜古镜,并未立刻用手触碰,而是暗中催动一丝龙珠之力灌注双目,同时调动体内五行灵珠的本源气息去感应。
金光视界下,古镜内部结构纤毫毕现。只见镜内五行灵气并非自然流转,而是被数道暗红色的诡异煞丝强行扭曲、缠绕,彼此冲撞不休,形成了一个内耗的凶煞格局!更深处,似乎还封印着一缕极其微弱的残魂怨念,正是那阴煞死气的源头!
这一幕,竟让我莫名联想到了之前中提及的“血盖头”现象——皆是因外力介入,导致原本可能平衡的格局被打破,吉气转为凶煞!只不过,这古镜是人为炼煞,而“血盖头”是风水异变。
我收回目光,心中已有计较,看向林峰与玄冥子,淡然道:“此镜,原名或为‘五蕴镜’,本是一件辅助修士平衡体内五行、滋养神魂的上佳古宝。”
林峰嗤笑一声:“这谁看不出?说点有用的!”
我不理会他,继续道:“可惜,此镜曾落入邪修之手,被以血煞秘法重新祭炼。镜内五行灵气已被阴煞邪力污染、扭曲,形成了一个‘逆五行绝户煞’的凶局。长期佩戴或使用此镜,非但无益,反而会紊乱佩戴者自身五行,侵蚀神魂,久之必遭反噬,修为大跌还是轻的,恐有心神失控、堕入魔道之危!”
我每说一句,玄冥子的脸色便阴沉一分,林峰脸上的倨傲也渐渐被惊疑取代。
“至于镜中深处……”我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玄冥子一眼,“那一缕被禁锢的残魂怨念,想必前辈比在下更清楚其来历吧?此镜,乃大凶之物,奉劝二位,还是尽早设法净化为好,否则必受其害!”
一番话掷地有声,不仅点明了古镜的来历、弊端,更隐隐揭穿了对方可能知晓的隐秘。雅间内一时寂静无声。
玄冥子死死盯着我,半晌,才沙哑开口,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小子……眼力不错。”他收起古镜,不再多言,但那眼神深处,已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林峰脸色一阵青白,显然没料到我能如此精准地道破玄机,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姜阳见状,哈哈一笑,打破僵局:“林贤弟,如何?姜某的眼光,还不至于差到被宵小蒙骗吧?既然品鉴已毕,二位若无他事,姜某还要与蕴钰道友商议正事。”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林峰冷哼一声,悻悻起身,与玄冥子灰头土脸地离去。
经此一闹,姜阳对我们态度更为热络,显然我那番“鉴宝”之能,进一步赢得了他的重视。他痛快地支付了部分定金——五百下品灵石,并约定三月后交付“五行蕴灵珏”。
离开品茗轩,与慕昭云二人汇合,我们将方才风波告知。
沈清源捻须沉吟:“林家……亦是仙城大族,与姜家素有竞争。那玄冥子,听闻是林家近年招揽的邪派散修,精擅炼煞之术。今日你折了他面子,恐已被其记恨。”
慕昭云冷然道:“跳梁小丑,何足挂齿。若敢来犯,一剑斩之便是。”
三叔却面色凝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炼制‘五行蕴灵珏’期间,需更加小心。我总觉得,姜家此约,背后牵扯恐怕不小。”
我点头称是,抚过装有炼器材料的储物袋。机缘已握在手中,而危机,亦如影随形。这灵寰界的纷争,我们已身陷其中。接下来,便是闭关炼器,全力提升实力,以应对那即将到来的升仙大会,以及……潜藏在暗处的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