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天地间的阴寒之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仿佛能冻结灵魂。养尸地那片洼地深处,黑红色的煞气如同沸腾的泥沼,翻滚不休,隐隐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和低沉的、非人的嘶吼。
我们屏住呼吸,紧盯着下方,等待着阴尽阳生的那个临界点。
然而,异变陡生!
就在子时到来的前一刻,一阵极其突兀、却又带着某种诡异韵律的声响,从远处山林的小径上传来!
“叮铃——叮铃——”
清脆的摄魂铃声,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紧接着,是沉闷的、如同重物敲击地面的 “梆、梆” 声,那是阴锣!
“赶尸?!”石坚师叔脸色骤变,低呼出声,“这个时辰,这条路上怎么还会有‘老司’走脚?!”
三叔的瞳孔也猛地收缩,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不对劲!这铃声和锣声……充满了邪戾之气,绝非正统赶尸人所有!”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小径的拐角处,影影绰绰出现了一行人影。
为首一人,身形干瘦,穿着一件宽大的、几乎融入夜色的黑袍,头上戴着高高的筒状毡帽,遮住了大半面容。他左手摇晃着一枚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摄魂铃,右手敲击着一面刻着狰狞鬼头的阴锣。每一步踏出,都带着一种僵硬而诡异的节奏。
而在他身后,跟着七八个“人”。它们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色尸布下,头上戴着同样高大的毡帽,额头上贴着的并非正统的辰州符,而是一种散发着血腥气的暗红色符纸!它们步履蹒跚,动作却异常同步,僵硬地跟着铃声和锣声,一跳,一跳地前行。浓烈的尸臭混杂着一种更深沉的、来自养尸地的阴煞死气,扑面而来!
“这些不是普通的客死异乡者!”三叔声音带着寒意,“它们是被那养尸地的阴气浸染,又被邪法操控的 ‘尸傀’!那赶尸人,是那伙邪徒假扮的!他们想用这些尸傀,来干扰我们,或者……作为祭品,催生旱魃!”
仿佛是为了印证三叔的话,那假扮的赶尸人猛地将铃铛指向养尸地方向,口中发出一串尖锐扭曲的咒语!
“吼——!!”
养尸地深处,那酝酿已久的恐怖存在,似乎被这同源的尸煞之气和邪咒彻底激怒、或者说……唤醒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撕裂夜空!洼地中心的黑红色煞气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大地剧烈震颤,我们布下的“九宫缚魔网”灵光狂闪,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煞气缓缓凝聚,一个庞大的身影逐渐显现。
它身高近丈,周身皮肤呈暗红色,干瘪皲裂,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土地。头颅巨大,眼眶深陷,里面跳动着两簇幽绿色的鬼火。一张巨口裂至耳根,露出焦黑交错的利齿。它头顶光秃,隐隐有热气蒸腾,所站之处,周围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焦黄、枯萎,连空气中的水分都被瞬间蒸干!
旱魃! 传说中的灾厄之妖,真的被人为培育出来了!
“不能再等了!”三叔当机立断,“蕴钰,玲丫头,随我起阵!石师兄,拦住那些尸傀!”
“明白!”石坚师叔低喝一声,身形如电,冲向那群正被赶尸人驱使着,朝我们扑来的尸傀。他手捏法诀,口中疾诵:“九宫缚灵,听吾号令!转!”
原本针对养尸地的“九宫缚魔网”光芒一转,部分力量化作无形壁障,暂时阻隔了尸傀的前进。石师叔更是抽出背后的桃木剑,剑身贴满破邪符,与那些力大无穷、不畏生死的尸傀战在一处。
而这边,三叔、我、黄玲,三人分立三角阵位,手掐相同法诀,面对那刚刚现世、散发着恐怖热浪与死寂的旱魃,同时将自身纯阳之气疯狂注入阵基!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三阳汇聚,破秽诛邪!启阵!”
三叔一声怒吼,声如雷霆!
“嗡——!!!”
东方,雷击枣木心爆发出刺目电光,引动九天残留的少阳雷气!
南方,阳炎符砖赤红如烙铁,地面仿佛被点燃,老阳之火熊熊燃烧!
西方,古铜镜镜面骤然亮起,仿佛捕捉到了冥冥中即将到来的初阳之精,反射出灼热光束!
三条赤硝丝线上悬挂的“三阳辟邪符”无风自燃,化作一道道金色火线,将三处阵基的能量瞬间贯通,汇聚到中心石台上的离火金光镜上!
“轰——!”
离火金光镜如同一个小太阳被点燃,一道粗大无比、凝聚了至阳破邪之力的金色光柱,如同天神之剑,撕裂黑暗,悍然轰向下方的旱魃!
“嗷——!!”
旱魃被这突如其来的纯阳之光击中,发出一声痛苦而暴怒的咆哮。它周身蒸腾起浓郁的黑红色煞气,拼命抵抗着金光的净化,那足以令土地干涸的炽热死气与三阳破阴阵的至阳生之力激烈碰撞,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光芒与黑气交织,映得半边天空忽明忽暗!
与此同时,那假扮的赶尸人见旱魃受制,铃声变得更加急促尖锐,那些被阻隔的尸傀如同发狂般,开始不计代价地冲击石师叔的防线。
场面瞬间混乱到极点!
一方是刚刚现世、凶威滔天的旱魃,一方是邪术操控、不畏刀剑的尸傀群。
而我们,必须在石师叔挡住尸傀的有限时间内,凭借这仓促布下的大阵,将这带来干旱与死亡的灾厄之物,彻底净化!
我紧握着手中的金刚杵,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密宗伏魔之力,快承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