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四叔学习小六壬有些时日了,虽然还远远谈不上精通,但至少已经能熟练地在掌上排盘,依据月日时或心中所想的三个数字,推演出大致的吉凶方向。这门简便的占卜术,像是一根探路的盲杖,在这迷雾重重的境地里,给了我些许微弱的光亮。
然而,三叔依旧沉睡,“铁板藏魂”的破解之法虽有眉目,却需要特定的时机和材料,急也急不来。四叔每日用祝由术和草药为他固本培元,我能做的,除了刻苦修炼,就是尽量不添乱。
心里的焦躁却并未完全平息。八爷、红姐、那被吸干精气的女子、还有囚禁着三叔部分魂魄的铁牌……这些像一块块巨石压在心口。我不能永远龟缩在陈家村,敌人也不会因为我们躲起来就放过我们。
这天午后,我帮四叔整理完药材,心中烦闷难解,便下意识地摊开左手,想用小六壬占卜一下当前的“运势”。心中默想:以此刻时辰(未时,对应数字8)为第一个数,以心中所想“追查红姐”这个念头的强烈程度(我主观定为5)为第二个数,以“潜在危险”为指向(定为3),在掌上推算起来。
从大安起8位,循环落位……再从此位起5位……最后从此位起3位。指尖最终落定的掌诀,赫然是——赤口!
主口舌是非,官灾破败,道路阻隔,小人陷害。
卦象大凶!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预示着追查红姐此事不仅困难重重,而且极易引来口舌官非,甚至小人的暗算。这“小人”,指的会是红姐吗?还是她背后的势力?
就在我盯着掌诀,心头阴云密布之际,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四叔!四叔公!救命啊!”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轻女声传来,伴随着剧烈的喘息。
我和四叔对视一眼,立刻起身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对年轻男女,女的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男的扶着她,也是一脸惊惶。我认得他们,是村里陈老五家的闺女小芬和她刚定亲不久的未婚夫。
“小芬?怎么回事?慢慢说。”四叔沉声道,示意我扶她进来。
小芬进了院子,喝了我递上的温水,才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四叔公……蕴钰姐……我、我可能撞鬼了!不,不是鬼,是、是比鬼还可怕的东西!”
她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原来她和未婚夫前几天去邻镇置办结婚用的东西,在一个新开的、看起来很气派的“养生会所”做了个免费体验。接待他们的是一个穿着旗袍、风韵犹存但眼神有点冷的女人,自称“红姐”。
“那个红姐……她、她说话很好听,但眼神看得人发毛。”小芬回忆着,身体还在抖,“她给我按摩肩膀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然后就感觉……感觉有个黑乎乎、冰凉的小手在我后背上摸,还有……还有小孩的笑声,就在我耳朵边上!”
她未婚夫在一旁补充道:“我当时在另一边,没感觉什么。但小芬醒来后就不对劲了,脸色发青,晚上做噩梦,总说有个胖娃娃趴在她身上吸她的气……今天早上起来,她、她梳头的时候,大把大把地掉头发!脖子上……脖子上还有几个乌青的手指印!”
小芬撩起后颈的头发,果然,在她苍白的皮肤上,清晰地印着几个小小的、乌黑发青的指印,如同婴儿的手,却透着森然的鬼气!
我和四叔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鬼婴!又是红姐和她的鬼婴!
她竟然将魔爪伸到了乡下!而且目标似乎是这些元气充沛的年轻女子?吸食她们的元气滋养鬼婴?小芬只是去体验就遭此毒手,那会所里……
“岂有此理!”四叔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石桌上,“光天化日,竟敢用如此恶毒邪术害人!简直丧尽天良!”
我心中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赤口卦象应验了!这“小人陷害”,指的就是红姐这防不胜防的恶毒手段!她不敢直接来找我们,就用这种阴损的方式,一方面滋养鬼婴,另一方面,是否也是在试探,或者……故意制造恐慌,引我们出去?
最毒妇人心! 这红姐,其心肠之狠毒,手段之卑劣,远超想象!她视人命如草芥,为了修炼邪术,无所不用其极!
“四叔,我们不能不管!”我看向四叔,眼神决绝。红姐已经找上门来了,躲是躲不掉的。
四叔面色铁青,沉吟片刻,对惊魂未定的小芬二人说:“你们先别怕。小芬这是被鬼婴的阴煞之气侵体,损了元气。我开几副安神固元的药,再给她画一道‘净身符’,贴身戴着,暂时可保无恙。”
他迅速写好药方,又画了一道符交给他们,叮嘱他们近期不要再靠近那家会所。
送走小芬二人,院子里恢复了寂静,但气氛却压抑得可怕。
“蕴钰,”四叔看向我,眼神复杂,“看来,有些人,不想让我们安稳地等下去。这红姐……所图非小啊。”
我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掌心“赤口”位残留的冰冷触感。
“四叔,她逼我们出手。”
或者说,她和她背后的八爷,已经不耐烦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