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三叔正对着一本泛黄的线装书皱眉苦思,桌上还摊着那本南洋邪术笔记。见我回来,他抬了抬眼:“看完了?什么情况?”
我把从林晚那里带回来的檀木梳子和那支口红放在桌上,将了解到的情况,特别是林晚梦游在镜子上写“死”字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三叔听完,放下手中的书,先拿起那把梳子。他没有像我那样只是感应,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犀角杯,倒入少许清水,又捻了一撮特制的白色粉末溶入水中。然后,他用一根银针,极其小心地在梳齿缝隙间刮下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木屑,放入犀角杯中。
清水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继而泛出一种不祥的淡灰色。
“果然有料。”三叔脸色沉了下来,“是‘惑心粉’,混合了某些迷幻植物的花粉和坟头阴土,研磨得极细,藏在梳齿间。每次梳头,都会有微量粉末沾在头发和头皮上,久而久之,能扰乱心神,令人产生幻觉、焦虑,甚至被引导梦境。”
我又递上那支口红。三叔拧开,仔细闻了闻,又用银针刮了点膏体下来,这次他没有用水试,而是靠近蜡烛火焰灼烧。一股淡淡的、带着甜腻腥气的黑烟冒起,烟雾的形状隐约像个扭曲的人影。
“尸油混了符灰。”三叔的语气带着厌恶,“而且是横死之人的尸油。这东西涂在嘴上,尤其是心神不宁时,更容易被邪气侵入口窍,放大内心的恐惧和负面情绪。镜子上写‘死’字,恐怕不是林晚自己的意识,而是被这邪物引导,是一种恶毒的诅咒印记,加深她对自身的恐惧和厌恶,加速心神崩溃。”
我倒吸一口凉气。梳子惑心,口红诅咒,这手段阴毒而隐蔽,目的性极强,就是要一步步摧毁林晚的精神世界。
“三叔,这像是要把她变成……”我脑海中闪过一个词。
“傀儡。”三叔接口道,眼神锐利,“而且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控制,更像是一种‘替代’或者‘占据’的前奏。先摧毁她原本的心智,让她变得脆弱、混乱,然后再……恐怕就不是写个‘死’字那么简单了。那个送东西的粉丝,绝对有问题!”
“那个李曼?”我想起林晚的描述,“林晚说她是个很忠心的老粉,只是控制欲强点。”
“忠心?”三叔冷笑一声,“最可怕的往往就是这种以‘爱’为名的控制。你马上联系那个小斌,想办法弄到那个李曼的详细资料,最好是照片和生辰八字,实在不行,贴身物品也可以。我要会会这个女人。”
我立刻给小斌打了电话,语气严肃地说明了情况的严重性,让他务必尽快秘密搞到李曼的信息。小斌在电话那头听得声音都发抖了,连连保证马上去办。
等待的时候,三叔又拿起那把梳子仔细端详:“这做工,这惑心粉的配制手法,不像是普通门外汉能弄出来的。虽然不如南洋降头那么霸道,但阴损歹毒之处,颇有几分国内民间邪术的影子,尤其是湘西滇北一带的傀戏巫蛊之术……”
他看向我:“蕴钰,你二次去垢后,灵觉敏锐了不少。你试着集中精神,握着这把梳子,别抵抗那股阴冷气,试着去感受……看看能不能捕捉到一丝炼制者或者经手者的残留意念。但要小心,一有不对立刻松开!”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然后握住了那把梳子。这一次,我没有排斥那股阴冷,反而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灵觉探入其中。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冰冷,夹杂着林晚恐惧、焦虑的情绪碎片。我屏息凝神,慢慢深入,忽略那些干扰。忽然,一个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一双眼睛!一双充满了狂热、占有欲和一种近乎疯癫的“爱意”的眼睛,正透过某种反光面(也许是镜子?)死死地盯着……盯着林晚的海报或者照片?
紧接着,是一段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吟唱声,语调古怪,不像普通话,也非方言,带着一种原始的、野蛮的力量感,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我猛地松开手,额头渗出细汗,将看到的和听到的告诉三叔。
“盯着照片……古怪吟唱……”三叔沉吟道,“看来八九不离十了。这个李曼,恐怕不是简单的偏执粉丝,她很可能懂得一些害人的邪法。她想用这种手段,慢慢抹掉林晚的自我,然后……要么是想自己‘变成’林晚,要么是想让林晚彻底成为只听命于她的傀儡。”
这时,小斌的信息发过来了,里面有李曼的社交媒体照片、大概年龄(推算出生年份)和一段偷拍的短视频。视频里,李曼正在后援会活动上忙碌,看起来就是个干练热情的年轻女孩,但在我眼中,她笑容之下,眼神深处似乎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偏执和空洞。
三叔只看了一眼照片,就指着她的眉心说:“印堂隐有青丝缠结,眼神外热内冷,是心神耗损、执念入骨的迹象。她恐怕自己也已经被这邪术反噬而不自知,或者……甘之如饴。”
事情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棘手。这不仅仅是驱邪,还要对付一个陷入疯狂、可能懂邪术的人。
“三叔,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直接找上门?”我问道。
“不行,打草惊蛇。”三叔摇头,“她既然用了这么隐蔽的手段,说明她不想暴露。我们得想办法,既能破了她的术,救下林晚,又要拿到她施害的确凿证据,或者……让她自食其果。”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得布个局,等她自己跳进来。首先,得让林晚配合我们演一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