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熄了灯,只有窗外路灯光晕透进来一点朦胧。另外两个室友早已沉入梦乡,细微的鼾声均匀起伏。我和黄玲挤在不算宽敞的单人床上,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混合了皂香和一丝若有若无修炼后清气的味道。
她忽然轻轻吻了我一下,很轻,像羽毛拂过。然后支起身子,在昏暗中趴在我身上,借着那点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的眼睛。
“蕴钰,”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气音,痒痒地挠着我的心尖,“你的眼睛……好美啊。”
我的心跳骤然失序,砰砰砰地撞着胸腔,快得像是要挣脱束缚。黑暗中,她的眸子亮得惊人,里面映着一点点窗外的光,也映着我的轮廓。那里面有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让我几乎要沉溺进去。
可不知为何,在这极致的心动与亲密之中,一丝没来由的、淡淡的怅惘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漫上心头。一个人如果跟一个人缘分快尽的时候,总会有预兆。 这念头来得突兀,毫无道理,却让我的心猛地空了一下。
她似乎没有察觉我瞬间的异样,只是轻轻躺回我身边,将头靠在我肩窝,手臂环抱着我。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她轻声说,“佛经里的。”
我“嗯”了一声,收紧手臂,感受着她的体温和存在,努力驱散那丝不祥的预感。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空灵舒缓:“传说,释迦牟尼佛在菩提树下证道时,天魔波旬前来扰乱,用尽威逼利诱,都无法动摇佛祖分毫。最后,波旬恨恨地说:‘佛陀,你现在赢了。但末法时期,我将让我的魔子魔孙,穿上你们的袈裟,混入你们的僧团,曲解你的经典,破坏你的戒律!’”
她顿了顿,我仿佛能感受到故事里那份沉重的宿命感。
“而佛祖听闻此言,并未愤怒,只是流下了眼泪,沉默许久,才说了一句:‘末法时期,我的弟子,也将遍布百姓人家。’”
故事讲完了,宿舍里重新陷入寂静。黄玲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靠了靠我。
我却因为这个故事而心潮起伏。魔子魔孙混入僧团,佛法弟子遍布人家……这何尝不是一种正邪交织、真假难辨的隐喻?就像我们此刻面临的局面,八爷、红姐之流,是否就是那混入世间的“魔子魔孙”,用邪法伪装,祸乱人心?而我们这些修行之人,是否也如同那遍布人家的佛弟子,在红尘中挣扎、修行、对抗?
那一夜,她后来又断断续续讲了许多,其他的佛经故事,或是她小时候的趣事。但我印象最深的,始终是这个关于魔王与佛祖对话的故事,以及那句沉甸甸的“我的弟子,也将遍布百姓人家”。
时光悄然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墨蓝,又渐渐透出曦光。
学期的尾声伴随着湘西愈发湿冷的空气一同到来。快放寒暑假了。
同学们都在讨论着回家的行程,或是相约去哪里旅行。而我和黄玲却知道,我们的假期,恐怕不会那么轻松。
三叔虽然没说,但那通电话里欲言又止的语气,以及他之前提到的关于湘西“线索”的话语,都像远山深处传来的无声呼唤。辰州符、赶尸、那些隐藏在群山褶皱里的古老村寨和不为外人所知的秘术…… 这些词汇,如同沉在水底的巨石,随着假期的临近,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
我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黄玲,恬静的睡颜让人不忍打扰。前路未知,甚至可能危险重重。但我知道,无论是我体内的“异声”,还是与八爷红姐的恩怨,亦或是这片土地本身隐藏的秘密,都驱使着我们,必须向着那云雾缭绕的湘西偏远之地,踏出那一步。
去那边的时候我。。也挺害怕的。小时候看电视,英叔演的那种,赶尸,僵尸道长那些,给我吓得不轻,所以啊,小孩纸从小要给他们练胆识,不可看这种,烟酒也不要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