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远山,暮色为青云门披上了一层灰蓝的薄纱。中央广场上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些许杂役弟子在打扫清理,白日里的喧嚣与狂热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云逸盘膝坐在自己小屋的床榻上,并未立刻进入深层次的修炼。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代表着丹堂核心弟子身份的赤色令牌,冰凉的触感让他纷杂的心绪稍稍沉淀。
“吱呀——”
院门被轻轻推开,王执事那张堆满笑容的脸探了进来:“云逸,还没休息吧?”
“王执事,请进。”云逸起身相迎。
王执事搓着手走进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与感慨:“了不得,真是了不得啊!云逸,你是没看见,你下台之后,周长老那脸色,啧啧,多少年没见他那么高兴过了!还有剑峰那个厉疯子,竟然都睁眼看了你好几回!”
他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咕咚喝下,继续道:“这下好了,看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说我们丹堂无人!你可是给我们丹堂大大长了脸面!符丹啊……嘿,想想都带劲!”
云逸看着他由衷为自己高兴的模样,心中微暖:“侥幸而已,也多亏执事您之前的关照。”
“诶,跟我还客气什么!”王执事大手一挥,随即又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几分忧色,“不过,云逸啊,树大招风。你如今风头太盛,又得了周长老青眼,还拿着玉髓芝这样的宝贝,难免会惹人眼红。宗门内……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意有所指地朝四象门客舍的方向瞥了瞥眼:“有些人,心胸可没那么开阔。往后行事,需更加谨慎些,尤其在即将到来的秘境之中。”
云逸神色一肃,点头道:“多谢执事提醒,我明白。”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王执事拍拍他的肩膀,语气转为轻松,“你也累了,好生歇着。筑基之事不必过于忧心,有周长老在后面,资源总会倾斜一些。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送走了絮絮叨叨却满怀善意的王执事,云逸关上院门,脸上的温和渐渐敛去。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彻底暗下来的天色,以及零星亮起的灯火。宗门各处,关于他今日表现的议论,恐怕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在青云门提供给外来宾客的精致客舍区域内。
“砰!”
一只上好的白瓷茶杯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赵乾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白日里强装出的笑容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扭曲的嫉恨。
“符丹!狗屁的符丹!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废物!”他低吼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还有周焱那老东西,竟然直接收他为记名弟子!他凭什么!”
房间内还有另外两名四象门弟子,此刻也是面色难看。其中一人阴恻恻地道:“赵师兄息怒。那小子不过炼气期,仗着点奇技淫巧罢了。真正的实力,不堪一击。”
“一个月内筑基?哼,五行废灵根,简直是痴人说梦!”另一人附和道,“我看周焱也不过是看中他那点歪门邪道,随口一说罢了。”
赵乾猛地转过身,眼神凶狠:“不能就这么算了!此次前来,本是想压青云门一头,没想到风头全被这小子抢了!这口气,我咽不下!”
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冷静下来,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寒光:“宗门大比还有段时间,但云雾秘境……就在眼前。”
他看向两名同门,声音压得极低:“秘境之内,阵法隔绝,发生点什么‘意外’,再正常不过了……去找李虎那个废物,他不是跟云逸有旧怨吗?给他点好处,让他盯紧点,摸清云逸的动向。”
“是,赵师兄!”
而在青云门底层弟子杂居的区域,一间拥挤的通铺房内。
李虎蜷缩在角落的床铺上,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白日里云逸大放异彩的一幕幕,如同重锤般砸在他的心头。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身体微微发抖。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对云逸的多次刁难和羞辱,如今对方一跃成为核心弟子,长老记名弟子,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他一定会报复我的……一定会……”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当四象门的弟子暗中找到他,许以灵石和承诺庇护时,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夜色渐深。
云逸在屋内调息片刻,感觉白日消耗的心神恢复了不少。他推开房门,想到院中走走,清静一下思绪。
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上,显得小院格外静谧。
然而,就在他院门外的石阶角落,一个约莫巴掌大小、用普通灰布包裹的东西,突兀地放在那里。
云逸脚步一顿,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确定,自己回来时,门口绝无此物。
他没有立刻去碰,而是谨慎地释放出微弱的神识,扫过包裹。没有灵力波动,没有禁制痕迹,就像凡人遗落的东西。
是谁?放在这里意欲何为?
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走上前,用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挑开了灰布。里面没有他预想中的危险物品,只有一枚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白色玉简。
云逸皱了皱眉,依旧没有用手直接接触,而是再次以神识探入玉简。
玉简内没有复杂的信息,只有一行简洁却让他心头一跳的文字:
“小心四象门,秘境有诈。”
没有落款,没有来源。字迹工整,却看不出任何个人特征。
云逸收回神识,盯着地上那枚安静的玉简,眉头紧锁。
喜悦和成就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冰冷的危机感悄然蔓延上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匿名警告,是善意提醒,还是别有用心者的嫁祸或挑拨?四象门赵乾等人的怨恨他心中有数,但这送信之人……是谁?
他将玉简用树枝拨进灰布,包裹起来,拿回屋内。
关上门,隔绝了清冷的月光。屋内的烛火跳跃着,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微微晃动。
他看着桌上那枚来历不明的玉简,又看了看旁边装着玉髓芝的玉盒和藏经阁令牌。
前路,果然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