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天然裂缝曲折向下,空气越发潮湿阴冷,前方传来的风声也越来越清晰,那不再是普通的空气流动声,而是如同万千厉鬼哭嚎、金铁交击般的尖锐呼啸!
四人挤出裂缝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一片灰蒙蒙、飞沙走石的景象所笼罩。
这里是一条更加深邃、宽阔的峡谷底部,两侧是几乎垂直的、被风蚀出无数孔洞的黑色岩壁。峡谷之中,狂风以肉眼可见的形态疯狂卷动!那不是普通的风,而是呈现出淡淡的青黑色,风中裹挟着无数细小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沙砾和碎石,以及……一道道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却散发出危险空间波动的、半透明的扭曲裂隙——空间碎片!
罡风如刀!甫一接触,护体灵光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玄水罩的光芒急剧闪烁,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那些细小的沙砾打在护罩上,竟能留下浅浅的白痕,而那些偶然掠过的、指甲盖大小的空间碎片,更是能在护罩上划开细微的、难以瞬间愈合的裂口!
“此地罡风猛烈,且蕴含空间碎片,非元婴修士的稳固罡罩或特殊防御法宝难以长时间抵挡!”苏慕星大声说道,声音在风吼中显得有些断续,“必须找到相对风弱的‘风隙’或岩壁凹陷处间歇前行,不可鲁莽硬闯!”
李青剑神识竭力延伸,却发现在这狂暴混乱的罡风环境中,神识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探查范围比在碎星峡时还要小,且消耗极大。他只能凭借目力和对能量流动的敏锐感知,努力分辨着前方风势的强弱变化。
星痕引路盘在此地也受到干扰,盘面上的星光路径变得有些模糊,但大致方向依旧指向峡谷深处,一处被标记为“乱流之眼”的区域。
“贴着左侧岩壁走!那边风力稍弱,岩壁上有凹陷可暂避!”石勇观察着岩壁的风蚀痕迹和砂石堆积情况,大声喊道。他在勘探地形方面确有独到之处。
四人立刻紧贴着左侧岩壁,顶着几乎要将人掀飞的猛烈罡风,艰难前行。每走一段,便需要寻找一处稍深的岩缝或凹坑暂避,待护体灵光和体力稍有恢复,再继续前进。
风吼涧的恐怖远超想象。那青黑色的罡风不仅物理破坏力惊人,更带有一种奇异的“蚀灵”特性,能缓慢消磨修士的护体灵光和肉身气血。即便是李青剑,在连续顶着罡风行进数里后,也感到灵力消耗颇巨。石勇和陈小二更是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全靠李青剑和苏慕星不时分出灵力援助,才勉强支撑。
更危险的是那些神出鬼没的空间碎片。它们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在罡风中高速飘荡,毫无规律可言。有一次,一道尺许长的空间碎片悄无声息地从侧面切来,若非李青剑剑心示警,及时挥剑将其震偏,恐怕石勇的一条手臂就要不保。即便如此,那道空间碎片擦过青冥剑身时发出的刺耳尖鸣和引发的空间涟漪,也让众人心惊肉跳。
“这样下去不行,还未到乱流之眼,我们的灵力就要耗尽了!”苏慕星躲在一次凹坑中,脸色苍白如纸,肩头的伤口又隐隐作痛。她的星力在这种至阳至刚又混乱狂暴的罡风环境中,似乎受到某种压制,恢复缓慢。
李青剑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岩壁上那些被风蚀出的、如同蜂窝般的孔洞上。这些孔洞大小不一,深不见底,里面风声呜咽,不知通往何处。
“石勇,你可能判断,这些风蚀孔洞,哪些是死路,哪些可能与其他地方相连,甚至……通往风力较弱的下层或对面?”李青剑问道。常规路径太过凶险,或许可以另辟蹊径。
石勇仔细观察着附近孔洞的形态、边缘的风化程度以及内部传出的风声差异,又取出几块小石子,分别投入几个看起来较深的孔洞,凝神倾听石子滚落碰撞的声音。片刻后,他指向斜上方一个约半人高、洞口边缘相对圆滑、内部风声虽响但略显沉闷空洞的孔洞。
“长老,此洞风声回响悠长,且带有向下折射之音,可能通向下方某处较大空间,甚至可能贯通山体。只是内部情况不明,恐有其他危险。”
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李青剑略一沉吟,道:“进去看看,总比在外面硬抗罡风强。我在前,你们跟上,保持警惕。”
他率先矮身钻入那孔洞之中。洞内果然比外面狭窄昏暗许多,但风力却骤然减弱了大半,只有从洞口灌入的狂风在洞内形成强烈的穿堂风,呜呜作响。洞壁光滑坚硬,显然是常年被风沙打磨所致。洞穴曲折向下延伸,坡度颇陡。
四人小心翼翼地在洞穴中下行。洞内并非笔直,时有岔路,但石勇总能凭借经验和细微的痕迹,选择那条风声更显“通透”、可能通往更广阔空间的道路。
约莫下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洞穴豁然开朗,竟连接到了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溶洞之中!这溶洞高约十丈,方圆近百丈,洞顶倒悬着许多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地面则相对平坦,堆满了从上方孔洞被风吹入的砂石。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风力极其微弱!只有从几个连通外界的孔洞缝隙中透入的细微气流,与外面那毁天灭地的罡风相比,简直如同春风拂面!
“太好了!这里可以好好休整!”陈小二激动地说道,几乎要瘫坐在地。
李青剑却没有放松警惕,他迅速扫视整个溶洞。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从高处孔洞透下的微光。角落处,似乎堆叠着一些不规则的阴影。
他示意众人戒备,自己则缓步向前探查。走近那些阴影,才发现那竟是几具早已风干成皮包骨头的骸骨!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化作飞灰,但从旁边散落的一些锈蚀的法器碎片和储物袋残骸来看,应该是很久以前闯入此地的修士,不知因何陨落于此。
“看他们的姿势,似乎是在……休息时突然遭遇袭击?”苏慕星走过来,仔细观察着骸骨的姿态,眉头微蹙。
李青剑心中警兆微升。他仔细感应着洞内的气息。除了干燥的尘土味和极淡的骸骨腐朽气息,似乎还有一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甜腥气?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溶洞地面上那些看似普通的砂石堆,突然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沙沙声中,无数只指甲盖大小、甲壳黝黑发亮、长着细长口器的怪虫从砂石下钻出,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向四人涌来!速度奇快无比!
“是‘蚀灵沙蚁’!快退!”苏慕星脸色大变,星芒短剑挥洒出一片清辉,暂时阻挡了正面的蚁群。这些怪虫单个气息微弱,但数量恐怖,更可怕的是它们那细长的口器能穿透护体灵光,直接吸食修士的灵力精血!那几具骸骨,恐怕就是它们的“杰作”!
李青剑反应极快,青冥剑一划,一道弧形剑罡扫出,将涌来的大片蚀灵沙蚁斩灭,但更多的沙蚁从四面八方,甚至从洞顶的缝隙中涌出!这整个溶洞,恐怕早已是这种诡异妖虫的巢穴!
“不能退!退路狭窄,会被堵死!”李青剑瞬间判断。他眼中厉色一闪,一直压抑着的剑域雏形再次全力展开!
无形的剑之领域瞬间笼罩了方圆十丈,无数细微却锋锐无匹的剑气充斥其中,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剑气磨盘!冲入这个范围内的蚀灵沙蚁,瞬间被绞成齑粉!
然而,沙蚁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前仆后继,剑域虽然绞杀效率极高,但消耗也极大。而且,这些沙蚁似乎对灵力波动极为敏感,李青剑剑域的展开,反而吸引了更多沙蚁从溶洞深处涌出!
“必须找到蚁后或巢穴核心!”苏慕星一边用星辉清除靠近的漏网之蚁,一边急声道,“蚀灵沙蚁通常有一只蚁后掌控全局,不除掉它,蚁群无穷无尽!”
石勇护着陈小二,也在奋力击杀靠近的沙蚁,闻言立刻将神识投向溶洞深处,寻找异常的能量波动。
李青剑也意识到了这点。他的神识在剑域辅助下,强行穿透密集的蚁群和干扰,扫向溶洞最深处的一个阴暗角落。在那里,他感应到了一股相对庞大、且带着明显母性哺育和指挥波动的阴冷气息!
“在那里!”李青剑指向溶洞深处。
但那里蚁群最为密集,几乎形成了一道黑色的墙壁!
“为我开道三息!”李青剑对苏慕星和石勇喝道。同时,他将剑域收缩,集中在身前,形成一道锋锐无匹的剑气钻头!
苏慕星会意,星芒短剑光芒大放,化作一道璀璨的流星,紧随李青剑的剑域钻头之后,将试图合拢的蚁群再次撕开!石勇则全力掷出几枚特制的、能爆发出炽热火焰和冲击的“烈焰雷”,暂时阻隔了侧翼涌来的蚁群。
三息时间,李青剑人剑合一,化作一道青色闪电,沿着剑域和星辉开辟的狭窄通道,直刺溶洞深处!
就在他即将冲入那片阴暗角落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带着精神冲击的嘶鸣猛地从角落中传来!同时,一只体型足有脸盆大小、甲壳呈现暗金色、复眼猩红、腹部硕大无比的巨大蚁后,猛地从阴影中窜出,口中喷出一股粘稠的、散发着甜腥气的黑色毒液,迎面射来!
这毒液不仅腐蚀性极强,更带有扰乱心神的诡异力量!
“斩!”
李青剑对此早有准备,剑心通明,无视毒液的精神干扰,青冥剑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芒,那一丝星辰寂灭的剑意被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凝练到极点的剑丝,无视毒液,精准无比地划过蚁后那相对脆弱的脖颈连接处!
噗嗤!
暗金色的甲壳如同纸糊般被切开,蚁后狰狞的头颅应声而飞!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那股指挥蚁群的精神波动瞬间消散!
失去了蚁后的指挥,原本疯狂有序的蚁群顿时陷入混乱,互相撕咬攻击,再也无法形成有效的围攻。
李青剑松了口气,散去剑域,只觉得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连续高强度催动剑域和寂灭剑意,消耗巨大。他迅速取出一枚丹药服下。
苏慕星和石勇也趁机将周围残存的混乱蚁群清理干净。溶洞内,终于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满地的虫尸和那股淡淡的甜腥气。
“快,收集一些完好的沙蚁甲壳和口器,特别是蚁后的部分,这些都是不错的炼器或制毒材料,也能在宗门兑换贡献。”李青剑吩咐道。危机过后,也不能浪费战利品。
众人稍作休整,处理了伤口,收集了材料。李青剑再次确认星痕引路盘,发现从这个溶洞的另一侧,有一条被蚁群蛀出的、通往更深处的狭窄通道,星盘显示,这条通道竟然可以绕过风吼涧最危险的“乱流之眼”核心区,直接连通到靠近出口的某段相对平缓的峡谷!
这真是意外之喜!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尽快穿过风吼涧,抵达陨石坡。”李青剑当先走向那条狭窄通道。
经此一役,虽然消耗颇大,但也算是扫清了一个隐藏的威胁,更找到了一条捷径。只是,在这危机四伏的断龙脊,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拐角,等待着他们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