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李青剑雷厉风行地推动了寒铁矿脉的竞标事宜。他以玄元令发布正式法旨,明确规则,设立审核标准,整个过程公开透明,让原本还想暗中使绊子的赵长老一系一时找不到发作的借口。数支由内门精英弟子或几位锐意进取的执事组成的团队踊跃参与,宗门内掀起了一股凭实力争取资源的热潮。
将竞标的初步事宜安排妥当后,李青剑便不再耽搁,动身前往宗门禁地——剑碑林。
剑碑林位于主峰后山一处奇异的空间裂隙之内,由历代宗门强者加持守护。穿过一道如水波般荡漾的光门,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仿佛踏入了一片被时光遗忘的远古战场,空气中弥漫着苍凉、斑驳却又无比精纯的剑意。无数或完整、或残破的石碑林立其间,高矮不一,形态各异。有的石碑光滑如镜,只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有的则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古篆小字;还有的甚至并非石碑,而是一截断剑、一块锈铁插入土中,却散发着不逊于任何石碑的凛冽剑意。
此地剑气纵横,神识在这里都受到压制,变得晦涩。每靠近一座石碑,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截然不同的剑道理念,有的炽烈如阳,有的阴寒如冰,有的缥缈如风,有的厚重如山。
李青剑没有在其他石碑前停留,按照叶红绫描述的方位,径直向着林域深处走去。越往深处,石碑越发稀少,但散发出的剑意却越发古老和强大,压迫感倍增。
终于,他在一片相对开阔的乱石堆中,看到了那座目标古碑。
它并非最高大的,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遥远。碑体呈暗灰色,表面布满风化的痕迹,仿佛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碑上没有文字,只有一道看似随意划下的痕迹,从碑顶斜贯而下,深嵌入石中。
这道痕迹,初看平平无奇,但若凝神细观,便能发现其内里仿佛蕴藏着一片微缩的星空,点点星辉在痕迹深处明灭不定,一股浩瀚、古老、引而不发的星辰剑意萦绕其间,与周围其他石碑的剑意格格不入。
“就是它了。”李青剑心中笃定,这块石碑的意境,与他手中那块星纹钢碎片的气息,隐隐共鸣。
他缓步上前,在距离古碑三丈之外盘膝坐下。这个距离,已是那股星辰剑意所能容忍的极限,再往前,恐怕会引动剑意自发反击。
闭上双眼,李青剑并未急于将神识探入碑中,而是先调整自身剑元,使其缓缓流转,尝试与那股星辰剑意进行最初步的接触。
嗡……
他丹田内的本命飞剑发出轻微的颤鸣,对这股同源而又更为高等的剑意产生了本能的渴望与一丝敬畏。
时间一点点流逝。李青剑如同老僧入定,周身气息与古碑的剑意渐渐有了一丝微妙的同步。他仿佛化身为一颗孤寂的星辰,悬浮于无垠的黑暗虚空,感受着周天星斗的运行,冰冷、浩瀚、却又蕴含着毁灭与创生的至理。
然而,当他尝试更深入地“触摸”那道碑痕,理解其中蕴含的具体剑道真意时,异变陡生!
那道碑痕之中的点点星辉骤然加速流转,一股磅礴的吸力传来,并非针对他的灵力或神识,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剑心”!
刹那间,李青剑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被拉扯进了一个幻境之中。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虚空,唯有远方有点点繁星。而在他面前,一道由无数星辰光线勾勒出的、模糊不清的人形虚影凭空出现。虚影手中握着一柄同样由星光凝聚的长剑,不言不语,只是简简单单地,一剑向他刺来。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却快得超越了思维,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接锁定他的神魂核心!剑势之中,蕴含着星辰坠落的决绝与寂灭之意!
“不好!”
李青剑心中警兆狂鸣!这并非真实的攻击,而是古碑留存的一缕考验剑意!若剑心不够坚定,对剑道的理解不够深刻,在这一剑之下,即便不会神魂俱灭,也必然剑心受创,留下难以愈合的裂痕!
退?他的道心不允许!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青剑福至心灵,没有选择以攻对攻,也没有强行防御。他回想起星纹钢碎片那“引动、纯化”的特性,回想起叶红绫关于“星陨阁剑道引星辰之力”的推测。
他放弃了所有抵抗,敞开了自己的剑心,不是去硬接,而是去“容纳”,去“理解”这一剑中蕴含的星辰寂灭真意!
“嗤——!”
星光之剑瞬间刺入他的“意识体”。没有疼痛,只有一种万物终结、归于冰冷的虚无感充斥心头。他的剑心剧烈震荡,仿佛随时会崩碎。
但就在这极限的边缘,他体内那块一直安静待着的星纹钢碎片,突然微微发热,散发出一股温润平和的星辰之力,护住了他剑心的最核心一点灵光。
同时,他强忍着神魂仿佛要被冻结撕裂的痛苦,全力运转自身剑元,模拟着那星辰坠落、由盛转衰、最终归于寂灭,而后又在寂灭中蕴含新生可能的轨迹……
不知过了多久,那幻境如同潮水般退去。
李青剑猛地睁开双眼,额角已布满冷汗,后背衣衫尽湿。他大口喘息着,眼中却充满了明亮的光彩。
方才那一刻,他虽然未能完全领悟那一式星辰剑招,却真切地触摸到了其一丝“寂灭”与“引星”的意境皮毛,更重要的是,他的剑心在经历了这番考验与星纹钢的护持后,似乎变得更加凝练、纯粹了一丝。
他再次看向那座古碑,那道痕迹在他眼中已然不同。它不再只是一道刻痕,而是一条通往某个浩瀚剑道世界的引路符。
“多谢前辈赐教。” 李青剑对着古碑,郑重地行了一礼。
他知道,这次的参悟仅仅是开始。这座古碑与星纹钢的秘密,需要他花费更多的时间与心血去探索。但此番经历,无疑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当他起身准备离开时,隐约感觉到,在剑碑林的某个角落,似乎有一道隐晦的目光,在他与这座古碑之间停留了片刻,随后悄然消失。
李青剑眉头微蹙,旋即恢复平静。
宗门之内,果然并非铁板一块。这剑碑林,也并非绝对的清净之地。未来的路,需更加谨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