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演武场的晨雾泛着铁锈味,昨夜剑冢崩塌的震颤让擂台布满蛛网裂痕。李青剑站在正位,右臂缠满浸过净魂泉的绷带,龙鳞纹路在布料下诡谲起伏。对面的李青雨安静得诡异,素白裙裾不染纤尘,发间别着他当年雕刻的桃木簪——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小妹的遗物。
对阵李青雨!
裁判的铜锣声格外嘶哑。李青雨缓缓抬头,瞳孔蒙着层冰蓝色雾霭,脖颈处缝合线渗出幽蓝荧光。她抬手挽剑的姿势,正是李青剑教她的第一式踏雪寻梅。
当——
剑锋相击的脆响刺破死寂。李青雨袖中突然射出七枚透骨钉,钉身刻满同心咒文。李青剑旋身避让,钉尖擦过耳畔时,童年记忆如潮水灌入识海:
七岁冬夜,兄妹俩蜷缩在剑庐角落。李青雨呵气暖着他冻僵的手,在结霜的地面画下歪斜的梅花:等哥哥当上剑首,给我打支金步摇......
哥哥分心了。
李青雨的轻笑将幻象撕碎。她剑势突变,擂台冰面绽开血色梅花,每片花瓣都是剑气凝成的薄刃。李青剑的绷带被割裂,龙鳞与剑气摩擦迸出火星,观众席传来压低的惊呼——那些冰梅落地即化,渗入地缝的雪水竟凝成李青雨生前的虚影!
这是《同心剑诀》!叶红绫伪装成侍女挤到前排,手中茶盏捏出裂痕,中剑者会被拖入记忆幻境......
擂台上已开满血色冰梅。李青剑每踏一步,地面就浮现一段往事:
十二岁生辰,他偷挖寒玉髓为妹妹压制寒毒;
十五岁妖潮,李青雨为他挡下毒爪,后背留下三道永痕;
直到三日前矿洞重逢,少女脖颈爬满剑蛊的蓝纹......
为什么抛下我?
千百个李青雨的虚影齐声诘问。真正的剑锋藏在幻象中,在他右肩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龙血渗入擂台裂缝,噬灵矿虫争相啃食,竟在冰面下形成血色阵图。
七星锁魂!
叶红绫摔碎茶盏,铜钱碎片如流星射向裁判席。趁着守卫分神,她咬破指尖在裙摆画出符咒。李青剑怀中的净魂泉瓶突然发烫,泉水透过绷带渗入伤口,龙鳞纹路骤然收缩。
剧痛让幻境裂开缝隙。李青剑暴起劈碎冰梅阵眼,却见李青雨的桃木簪正在融化——簪头镶嵌的寒玉髓里,封着只休眠的母蛊!
醒过来!
青冥剑刺向簪子的刹那,李青雨突然旋身撞向剑锋。剑刃穿透她心口的瞬间,缝合线尽数崩裂,数百只霜纹矿虫破体而出。观众席爆发出尖叫,李青雪的青铜灯盏突然炸裂,灯焰裹着黑雾卷入擂台。
乾坤倒转!
叶红绫甩出铜钱串缠住李青剑腰间,将他拽离蛊虫风暴。黑雾中浮现李崇山的虚影,霜魄剑尖直指李青雨尸体:
尸体突然睁眼,瞳孔化作吞噬光线的黑洞。她双手结出李青剑从未教过的古老剑印,擂台裂缝中升起九柄青铜剑,剑格处全刻着天罚·叁天罚·玖的编号!
这是诛仙剑阵......叶红绫的裙摆符咒燃起青焰,三百年前李寒衣屠宗灭门用的......
李青剑的龙鳞疯狂增生。青冥剑感应到诛仙剑意,竟挣脱掌控自主飞向剑阵中心。李青雨尸体凌空起舞,每步都踏在阵眼方位,九剑汇聚的煞气凝成血色蛟龙。
哥哥,陪我做最后的剑舞吧。
尸体的笑容与生前一模一样。蛟龙俯冲而下的瞬间,李青剑的剑骨突然迸发青光,记忆中李寒衣持双剑破阵的画面强行灌入识海。
天罚·破军!
碎星剑残片从袖中激射而出,与青冥剑交叉成十字。双剑绞碎蛟龙虚影的刹那,李青雨尸体突然贴近,冰凉的手指按在他眉心:小心监察......
净魂泉从绷带裂缝喷涌,浇在尸体心口。母蛊发出濒死的尖啸,九柄青铜剑应声炸裂。李崇山的虚影暴怒挥剑,却被突然降临的威压震散——
云层中落下七道星辉,天霜剑阁监察使踏着冰阶而来。为首的白须老者手持观天镜,镜光扫过李青剑右臂龙鳞:此子剑意,与剑阁禁地共鸣。
叶红绫突然咳血倒地,七星反噬的纹路爬上脖颈。李青剑抱起她后撤时,瞥见监察使袖口内衬的霜纹——与李青雪体内的剑蛊同源!
裁判席上传来一阵急促而刺耳的钟声,仿佛要将人们的心弦都震断一般:“因突发变故,半决赛不得不暂时中止……”那声音还未完全落下,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已经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的李青雨的尸体,竟然缓缓地站了起来!
只见她手中紧握着一支桃木簪,直直地指向正东方。她那仅存的左眼中,汩汩流淌出鲜红如血的泪水,沿着苍白如雪的脸颊滑落。她的嘴唇微微开合着,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而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从她唇间吐出的两个字——葬剑台。
与此同时,一直在旁边密切关注着局势发展的监察使手中的观天镜,也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突然急速转动起来,并将镜光牢牢锁定在了正欲趁着混乱局面悄悄遁走的李崇山虚影之上。只听得监察使一声怒喝:“李长老,剑阁必须对此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叶红绫毫不犹豫地捏碎了手中的传送符。随着一道光芒闪过,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起来。而在这空间扭曲之前的最后一瞬间,李青剑惊恐地发现,李青雨的尸体竟在璀璨的星辉照耀下,迅速凝结成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她那唇角凝固着一抹诡异至极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