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见了本宫,还不速速见礼!”二皇子努力挺直腰板,试图找回被践踏的皇家威严,鼻孔朝天,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优越感。
然而,刘胜男仿佛根本没听见这句命令,甚至连眼角余光都吝于施舍。她极其自然地拉起张玲因震惊而冰凉的手,声音清脆果断:“走啦!”话音未落,已干脆利落地转身,迈开步子,竟是真的要就此离去!
“额……”
郑通老爷子嘴巴微张,一时失语。彭九瞳孔骤缩,身体僵在原地。二皇子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上的优越感瞬间凝固,继而化作一片空白。三人眼睁睁看着那两道倩影就要走远,大脑集体宕机。
“本……本皇子这是……被无视了?!”二皇子仿佛刚从一场荒诞的梦中惊醒,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呆滞和一丝尖锐的破音,手指无意识地指向刘胜男离去的方向。
彭九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地确认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殿下……好像……是的。”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郑通老爷子最先回过神来,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慌忙对着二皇子深深一揖,语气带着十二万分的歉意和无奈:“殿下恕罪!老朽这孙女……唉!她自幼在外域长大,野惯了,实在是不懂皇城礼数,绝非有意冒犯天颜啊!”他心中暗骂这丫头胆大包天,却也无可奈何。
“是……是这样吗?”二皇子喃喃自语,眼神有些空洞,刚才那点强撑起来的优越感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浓浓的憋屈和被无视的羞恼在胸腔里翻涌。
“姑……姑娘!”被刘胜男半拉半拽着走的张玲,此刻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脸色发白,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那……那可是皇子啊!你……你这样对他,就不怕……不怕惹来滔天大祸吗?”她简直无法想象得罪皇室的下场。
刘胜男脚步不停,闻言只是撇了撇娇艳的红唇,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嗤:“切!什么狗屁皇子,在本帝眼里,不过是个鼻孔朝天的草包罢了!”她语气狂傲不羁,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别说他一个皇子,就算是那蓬莱仙朝的皇帝老儿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本帝也是这个态度!爱答不理!”
“额……”张玲彻底傻眼,被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震得魂飞天外,大脑一片空白。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劝道:“姑……姑娘!慎言啊!皇室强者如云,底蕴深不可测,动辄便有开天境的大能出手……您……您还是别得罪他们的好!”她实在无法理解刘胜男这份近乎疯狂的底气从何而来。
刘胜男侧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吓得小脸煞白,不由得莞尔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浑不在意地道:“哎呀,安啦安啦!不就是几个开天境的老家伙吗?有什么好怕的。告诉你,本帝也是有靠山的!”她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那就好,那就好……”张玲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心底那份恐惧和忐忑,却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阵法交流协会东城门下——
“她……她居然真的走了?!就这么走了?!”二皇子望着那两道消失在城门洞里的背影,终于从呆滞中爆发出来,气得原地直跳脚,俊朗的脸庞因羞怒而涨得通红,哪还有半分皇子的雍容气度。
“殿下息怒!殿下千万息怒啊!”彭九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连忙上前低声安抚,额角冷汗直冒。他深知这位主子的脾气,此刻就像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息怒?你叫我如何息怒!”二皇子猛地转身,眼中喷火,咬牙切齿地低吼,“她就这样拂袖而去,连看都懒得看本宫一眼!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根本没把我赵氏皇权放在眼里!她凭什么?她难道就不怕引来我皇室的雷霆之怒吗?!”他感觉自己的尊严被狠狠踩在了脚下。
“额……”彭九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苦着脸,垂手侍立。
二皇子憋屈得快要爆炸,无处发泄的怒火猛地转向了旁边同样一脸无奈的郑通,指着他喝问道:“郑大长老!你说!她怕不怕?!她到底凭什么不怕我赵家皇室?!”
郑通老爷子看着暴怒的二皇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或许……那丫头,她是真的不怕吧。”他想起孙女提到那位神秘师尊时的神情,那份底气绝非装出来的。
“什么?!”二皇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错愕与荒谬,“你说什么?!她不怕?!她凭什么不怕?!”他无法理解,一个边郡的阵法师,哪怕天赋再高,又怎敢无视皇权?
就在这时,彭九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浑身剧震,脸上瞬间褪去血色,嘴唇哆嗦着看向郑通,声音都变了调:“难……难道……大长老,难道刘姑娘曾经所言……她那位修为绝强的师尊……竟是真的?!”他回想起刘胜男在外域时偶尔流露出的只言片语和那份超然的底气。
郑通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你说的是那位嘛?是的。虽然老朽未曾亲见,但乖孙所言,绝非虚妄。保守估计……那位前辈的修为,当在开天境!甚至……登天境也未可知!”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具震撼力的信息,“而且,据胜男那孩子说,那位前辈身边,还伴有一头……七阶神兽!据说,还是前辈的灵宠!”
“啊?!!”二皇子如遭雷击,瞬间石化在原地!脸上的愤怒、羞恼、错愕,统统被一股彻骨的寒意和难以置信的惊骇所取代!七阶神兽?!登天境甚至更高?!这……这已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范畴!蓬莱仙朝明面上的最强者,也不过是开天境巅峰啊!他这才明白,刘胜男那份无视皇权的底气从何而来!这哪里是什么山野丫头,分明是背景通天的存在!
彭九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颤:“居……居然是真的!我一直……一直以为刘姑娘当时是在唬我……”此刻,他看向城内熙熙攘攘人群,眼神底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后怕。
延陵郡——西城门,左侧巨大的传送阵台前。
“啂,我们到了。”
刘胜男停下脚步,望着眼前光芒流转、符文闪烁的巨大阵台。她手腕一翻,一枚样式古朴、隐隐透着空间波动的戒指出现在掌心。她拉过张玲的手,将戒指轻轻放在她冰凉的手心里。
“拿着,这里面有百颗阵启灵晶,足够你启动多次远距离传送了。还有一些换洗衣物、干粮和应急的药物,你拿去,找个安稳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她的声音难得地柔和下来。
“不!不行!这……这太贵重了!”张玲如同被烫到一般,慌忙想要将戒指推回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阵启灵晶价值连城,百颗对她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
刘胜男却不由分说,用她那温暖而有力的手,将戒指牢牢地套在了张玲纤细的手指上。她看着张玲惊惶不安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投向遥远的天际,带着一丝悲悯与坚定:“拿着吧。这世上的苦命人,多如天上繁星,我刘胜男一人之力,救不了所有。但……”她收回目光,直视张玲,眼神清澈而坚定,“只要是我遇到的,只要我力所能及,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暖流击中了张玲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泣不成声。所有的感激、委屈、对未来的彷徨,都化作了这无声的痛哭。
刘胜男眼中也闪过一丝动容,她伸出双臂,轻轻将颤抖哭泣的张玲搂入怀中,温柔地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去吧。路在脚下,好好走。”
张玲用力点头,一步三回头,每一步都仿佛有千斤重。当她终于踏上那光芒流转的传送阵台,即将被阵法光芒吞没的瞬间,她猛地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如果……如果我回去,我的家人……都不在了!我……我可以去找你吗?!”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冀。
刘胜男站在阵台边缘,迎着张玲泪眼婆娑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去哪里可以找到你?!”张玲的声音在传送阵启动的嗡鸣声中显得格外急切。
刘胜男略一沉吟,朗声回应:“若是最近几年,你便去皇城!寻那十四王府,找一个叫赵炎的人!告诉他,你是刘胜男的朋友,他自会助你!”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对未来的悠然神往,声音也飘渺了几分:“若是十几年,几十年以后……”她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望向遥远的北方,“那你就去北域,明月郡!我想,那时节……我应该已经在那里,寻一处山明水秀之地,优哉游哉地……养老啦!”
话音未落,刘胜男已洒脱地转过身,青丝飞扬,衣袂飘飘,再不回头,大步流星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一串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荡,带着几分不羁,几分洒脱,渐渐融入喧嚣的街市。
“嗡——!”
传送阵光芒大盛,一道耀眼的白光冲天而起,直贯九霄!强光过后,阵台上已是空空如也,唯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空间波动,以及阵台中央,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无声地诉说着离别。
阵法交流协会,宽敞明亮的大厅内——
气氛与东城门口截然不同。刘胜男一回来,瞬间就被一群须发皆白、或精神矍铄或慈眉善目的“叔叔伯伯”辈阵法师热情地围在了中央。端茶的,递水的,嘘寒问暖的,询问行程的……关切之声此起彼伏,简直如同众星捧月,好不热闹。协会的侍者们更是机灵地奉上了精致的糕点和灵果。
而大厅的一处角落里,气氛却是一片阴霾。二皇子赵晟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独自一人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眼神死死地盯着那被人群簇拥、巧笑倩兮的刘胜男,胸腔里一股无名邪火蹭蹭地往上冒。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他越想越气,低喝声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虽低,却充满了不甘和憋屈。
彭九如同影子般垂手侍立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额角的冷汗就没干过,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主子盛怒之下的出气筒。
“彭九!你说!凭什么?!”二皇子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彭九,那目光仿佛要吃人。
彭九吓得一个激灵,腰弯得更低了,声音发颤:“殿……殿下息怒!这个……要不……要不小的厚着脸皮,去帮您问问刘姑娘?”他试探着提出一个自己都觉得不靠谱的建议。
“算了!算了!”二皇子烦躁地一挥手,像赶苍蝇似的,“今天丢的人还不够大吗?!还不够吗?!”他颓然靠回椅背,脑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午后那让他颜面扫地的场景:
他本想借皇子的身份压一压刘胜男的傲气,结果对方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拉着那个叫张玲的女人扬长而去!
之后回协会的路上,刘胜男虽然与他同行了一段路,而且一路上他曾主动放下身段搭话,试图挽回点颜面,结果呢?
——问她的修炼宏图?她轻描淡写:“世间最强的女帝。”眼神睥睨,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小事。
——旁敲侧击打听她那神秘师尊?她耸耸肩:“谁知道那老家伙云游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隔壁邻居。
——鼓起勇气试探她有无心仪之人?她眼皮都没抬:“大道未成,神位未登,情爱?碍事。”直接堵死。
他搜肠刮肚想找点共同话题拉近距离,刚起了个头,就被她一句“聒噪”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明明生得那般仙姿玉貌,恍若九天玄女临凡,可这性子……简直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顽石!不,比顽石还气人!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她并非不懂礼数!她对彭九就能谈笑风生,时不时聊上几句!对他这个堂堂二皇子,却吝啬得连一个眼神都欠奉!这分明就是故意的!赤祼祼的区别对待!将他这尊贵的皇室贵胄,当成了可有可无的空气!
更过分的是协会里这帮老家伙!他负气先回到大厅时,这些人哪个不是毕恭毕敬,好茶好水伺候着?可刘胜男一进门,他这位皇子瞬间就变得透明了!所有的热情、所有的关切,如同百川归海般,全都涌向了那个可恶的女人!端茶递水嘘寒问暖,那亲热劲儿,看得他牙酸!他甚至有那么一刹那,荒谬地羡慕起这些能和她亲近的老家伙……
不过,当听到刘胜男脆生生地叫着“师叔祖”、“李师伯”、“王师叔”,那份亲昵自然流淌的亲情感,又让他心里那点酸溜溜的羡慕熄了火。毕竟,他们是亲情,而他……可是怀着别样心思的。
想到这里,二皇子心中那点刚刚燃起的、想要“征服”的斗志,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萎靡下去。太难了!这女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自怨自艾之际,大厅中央的人群终于散开了些。那些老辈阵法师似乎各自有事,叮嘱了刘胜男几句后,便三三两两离开。
机会!
二皇子精神一振,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整理了一下衣袍,准备上前。这次一定要好好说话,放下架子……
然而,他脚步刚抬起来,脸上的表情就再次僵住!
只见三名穿着协会制式长袍、相貌颇为俊朗、气质儒雅的年轻阵法师,仿佛算准了时机,脸上带着热切和崇敬的笑容,如同闻到花香的蜜蜂般,“唰”地一下又围了上去,将刘胜男堵在了中间!其中一人手里还捧着一张复杂的阵图,显然是在请教阵法难题。
四人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和谐。刘胜男时而指着阵图侃侃而谈,时而认真倾听,那双明亮的眸子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说到精妙处或是对方领悟得快,她不仅会毫不吝啬地给予赞许的笑容,甚至还会伸出那莹白如玉的手,自然地拍拍年轻阵法师的肩膀以示鼓励!更过分的是,其中有个看起来年纪最小、悟性似乎特别好的,她竟然还顺手揉了揉人家的脑袋,红唇轻启,说着诸如“不错,悟性很好”、“继续努力”之类的话!
那亲昵自然的动作,那明媚动人的笑容,那毫不掩饰的欣赏……这一切,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了二皇子的眼里、心里!
“哇呀呀呀——!”二皇子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气得他眼前发黑,胸口发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猛地背过身去,手指死死抠着椅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内心在疯狂咆哮: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对她就笑得像朵花?!凭什么她能对他们又拍又摸?!凭什么本宫就只配得到冷脸和‘聒噪’?!气死我了!真是气煞本宫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