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熔金,赤霞漫天!
整个广场中央,人群如同潮水般默契地向后涌退,瞬间让出一块足有百丈见方的巨大空地!
空地中央,刘胜男孑然而立,身旁是仅剩的三位神情激动、充满期盼的阵法师。柳枝、张鸣、子衿如同最忠诚的影卫,静静守护在她身后半步,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三位师叔,”刘胜男目光扫过三人,声音清越,在晚风中格外清晰,“日薄西山,余晖将尽,我们便抓紧时间——三阵同启,一并解决吧!”
“谨遵大师之命!”三人齐声应诺,眼中爆发出狂热的精光,同时躬身拱手!
下一瞬!
“嗖嗖嗖——!砰砰砰——!”
三道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的灵能波动冲天而起!三道流转着玄奥符文的淡白光幕几乎不分先后地拔地而起,瞬间将空地分割成三个独立却又相互呼应的灵能领域!
灵光映衬着赤色晚霞,瑰丽而肃杀!
“金光阵。
九曲天河阵。
焚焰阵。”
刘胜男目光如电,瞬间洞悉本质,声音平稳无波:“三个地级阵法,两困一杀,倒也有趣。”
“大师慧眼如炬!我等拜服!”三人异口同声,心悦诚服。在刘胜男面前,他们的阵法如同透明一般,毫无秘密可言。
刘胜男玉指轻点第一个光幕:
“金光阵,六十四阵位,根基错漏百出。唯乾、坤、否三位,尚算搭了个架子。”
布设金光阵的那位中年阵师,自称‘金光’的师叔连忙点头,额头渗出细汗:“大师明鉴!弟子惭愧!”
“嗯。”刘胜男微微颔首,指尖转向第二个光幕。
“九曲天河阵,看似困阵,实则暗藏杀机,阵眼偏移,气机倒转。六十四阵位中,唯大畜、大过、未迹、无妄四位,勉强未失其形。”
九曲师叔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大师法眼通天,弟子受教!”
最后,刘胜男的目光落在第三道光幕上,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看向那位焚焰阵师:
“至于这焚焰阵嘛……六十四阵位,无一正确!”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促狭,“这位师叔……摸鱼摸得有点狠啊?布阵如儿戏,心可不在道上哦?”
“额……弟子……弟子……”焚焰师叔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如同煮熟的虾子,连连拱手,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里,“弟子知错!定当谨记大师训诫!痛改前非!用心钻研!”
“哈哈哈!”围观的数万人群顿时爆发出震天响的哄笑声,充满了善意的调侃,冲淡了之前的肃穆。
刘胜男环顾四周,嘴角噙笑,待笑声稍歇,神色陡然一肃,清叱道:
“好了!闲话休提!诸位——睁大眼睛,看仔细了!此等景象,只此一次!”
话音落下,整个喧嚣的广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数万道目光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牵引,死死地锁定在空地中央那道纤细却仿佛蕴含着无尽伟力的身影之上!连呼吸都屏住了!
“起!”
一声低喝,如同惊雷炸响!
一股浩瀚磅礴、凝练如实质的恐怖灵识风暴,毫无保留地从刘胜男体内席卷而出!瞬间笼罩了方圆三十丈!无形的灵压如同粘稠的水银,充斥每一寸空间!
轰——!
那三个升腾着光幕的阵法,如同被无形巨手攫取,瞬间脱离地面束缚,化作三道流光,在灵识风暴的中心疯狂汇聚、压缩,最终凝聚成三个缓缓旋转、散发出恐怖灵能波动的巨大阵石圆球!
“嘶——!”
“好……好恐怖的灵识!几乎要实质化了!”
“天哪!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铜墙铁壁!”
“霸道!无与伦比的霸道!仿佛能主宰这片天地!”人群中响起压抑不住的惊呼,不少人下意识地伸出手,仿佛想触摸那凝如实质的灵识之力。
“金光师叔!九十八初始阵石!”刘胜男的声音如同军令,斩钉截铁!
“嗖嗖嗖——!”金光师叔反应快如闪电,早已准备好的九十八颗阵石化作一片流光,精准地悬停在刘胜男身前五丈之处!
“九曲师叔!八十三初始阵石!”
“嗖嗖嗖——!”又一片阵石洪流激射而至,悬停在另一方位!
“焚焰师叔!一百零一初始阵石!”
“嗖嗖嗖——!”最后一波数量最多的阵石洪流稳稳悬停!
三片由不同阵石组成的星河阵列,呈三角之势,拱卫着中央的刘胜男!
下一刻!
刘胜男双臂舒展,双手虚握于胸前!十根玉指,在这一刻化作了天地间最狂放、最精密的指挥棒!
弯曲!弹出……!
动作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留下无数道朦胧的指影残光!
“嗖!嗖……!”
三道方向!三道洪流!
无数道细如毫发、凝练如实质、闪烁着刺目光华的灵刃,如同倾泻而下的银河瀑布,同时从刘胜男指尖爆发!精准无比地射向三个不同方位的阵石阵列!
“噗!噗!噗!噗!……”
密集如雨打芭蕉的细微撞击声连成一片!
每一道灵刃落下,都如同最精妙的神之刻刀,在坚硬的阵石表面烙印下完美无瑕、蕴含道则的阵纹!石屑尚未溅起,便被灵刃蕴含的法则之力直接湮灭!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
一心三用!同时铭刻三套截然不同的地级阵法!
“她……她竟然……!”
“我的老天爷!这怎么可能?!”
“妈妈……我好像看到神仙了……”
“滚!你家神仙这么漂亮还这么猛?!”惊骇欲绝的议论声如同瘟疫般在死寂的人群中蔓延!
仅仅五息!
铭刻——完成!
“融!”
刘胜男一声清叱!
那三片闪烁着崭新阵纹的阵石星河,如同受到君王召唤的臣子,瞬间化作三道璀璨洪流,精准无比地融入空中那三个对应的巨大阵石圆球之中!完美契合,浑然一体!
“散!落!”
最后两字,如同开天辟地的神谕!
三个阵石圆球应声而动!轰然散开,化作三个直径四丈、符文流转、灵光耀眼的巨大圆环!
“咻——!砰!!!”
携带着万钧之势,三个圆环如同天降陨星,狠狠砸落在空地之上!大地仿佛都为之震颤!
“嗡——!!!”
三道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厚重、气息截然不同的巨大光幕,瞬间冲天而起,如同三道撑天神柱,将最后的天光都映照得变了颜色!
刹那间,异象纷呈!
第一道光幕——金光阵!
纯净的光幕刚刚闭合,亿万道刺目欲盲、仿佛能洞穿九幽的璀璨金光骤然爆发!如同亿万柄黄金神剑出鞘!整个广场,连同广场上数万张面孔,瞬间被染成一片神圣的金黄!连天边燃烧的赤红晚霞,在这无上金光面前,也黯然失色!
不等众人从那极致的光明中适应——
第二道光幕——焚焰阵!
一股焚山煮海、熔金化铁的恐怖高温骤然席卷!光幕的颜色瞬间化作沸腾的金红!如同实质的火焰在光壁上疯狂跳跃、咆哮!扭曲的空气发出滋滋的哀鸣,靠得稍近的修士只觉毛发焦卷,皮肤刺痛,骇然暴退!
“这……这才是真正的焚天之焰!”
“地灵境进去?一息焦炭!两息齑粉!三息……魂飞魄散!”有人嘶声惊呼,道出了这杀阵的恐怖!
紧接着,第三道光幕——九曲天河阵!
光壁之上,浩瀚无垠、星光璀璨的九天银河轰然显现!星河奔涌,星璇流转,仿佛将一片真实的宇宙天河封印其中!磅礴的水行灵压与深邃的星空气息弥漫开来,与金光之锐、焚焰之烈分庭抗礼!
三息!
如同神只的宣告!
三息过后,金光内敛,神剑归鞘;金焰熄灭,热浪消散;星河隐没,天河无踪。只留下三个看似古朴、却散发着令人心悸波动的阵法光幕。
最后一息!
嗡鸣渐息,三道巨大的光幕如同退潮般缓缓隐没,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若非地面上那三圈排列玄奥、灵韵未散的阵石,无人能相信此地刚刚矗立着三道足以令入灵境强者饮恨的地级杀阵!
“好了,”刘胜男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轻松,“请三位师叔收回各自阵石吧。”
金光、九曲、焚焰三位师叔如梦初醒,连忙以灵识收回阵石。三人相视一眼,脸上充满了无与伦比的震撼、感激与敬畏,同时对着刘胜男,深深一躬到底,声音激动得发颤:
“谢大师再造之恩!指点迷津!”
刘胜男随意地摆摆手,笑容和煦:“三位师叔不必多礼。既是一家人,何须言谢?举手之劳罢了。”
“嘿嘿……哈哈……”三人直起身,脸上洋溢着如同孩童般纯粹而满足的笑容,之前的拘谨与尴尬一扫而空。
夕阳,终于收尽了最后一丝余晖,将郡城彻底交给了深沉的灰幕。天穹低垂,暮色四合。
刘胜男右臂高高举起,清脆的声音如同凤鸣,响彻在渐渐安静的广场上空:
“诸位!好戏散场了!有娘子的速速归家暖被窝!有夫君的也莫要让他久等!至于浪迹天涯的游子……山高水长,江湖路远,咱们——有缘再会!”
“哈哈哈——!”
这率真而充满烟火气的告别辞,瞬间冲散了之前阵法带来的肃杀与震撼,引得数万围观者爆发出震天的哄笑与喝彩!
笑声中,刘胜男转身,迈步,朝着阵法交流协会的方向走去。张鸣、柳枝、子衿紧随其后。
前方,那依旧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潮,如同被无形之力分开的汪洋,无比默契地向两侧退去,让出一条笔直而宽阔的道路。数万道目光交织着狂热、感激、崇拜与不舍,如同最忠诚的仪仗,无声地目送着那道纤细却仿佛能擎起苍穹的身影远去。
走出人群,阵法交流协会那古朴的门楼已然在望。
门楼之下,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花白的头发在微凉的晚风中轻轻拂动,夕阳的余烬在他脸上勾勒出深深的皱纹。仅仅半日不见,这位老人仿佛生生被抽走了许多生机,原本五十许人的挺拔身姿透出一丝佝偻,面容也苍老了十余岁,竟与六十老叟无异。
然而,就在刘胜男的目光触及那张苍老面孔的刹那——
时光仿佛倒流!空间为之凝固!
那张脸,与记忆中地球上那位悬壶济世、慈祥温和的神医爷爷郑通的面容,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再无一丝一毫的差别!那眼神中的慈爱,那历经沧桑的疲惫,那孤寂半生后终于寻得慰藉的微光……一模一样!
“爷爷——!!!”
一声撕心裂肺、饱含着无尽思念、委屈、激动与孺慕的哭喊,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骤然划破暮色!
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模糊了刘胜男的视线,大颗大颗地从她绝美的脸庞滚落,被狂奔带起的疾风吹散在鬓角发丝之间,竟无一滴来得及坠地!
下一瞬!
那道纤细的身影化作一道疾风,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狠狠地撞进了老人那并不宽阔却无比温暖的怀抱!
“咚!”沉闷的撞击声,带着少女全身的重量和无尽的依恋。
“呜呜呜……”压抑了不知多久的哭声终于爆发出来,如同找到了港湾的小船,在爷爷的怀里尽情地宣泄着,肩膀剧烈地耸动。
老人——郑通,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冲击撞得微微一晃,却稳稳地接住了怀中的孙女。他那布满皱纹、苍老了许多的脸上,瞬间被无边的慈爱、心疼与满足所淹没。他伸出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无比轻柔地、一下下拍抚着孙女因哭泣而颤抖的后背,声音沙哑而温柔,如同哄着初生的婴孩:
“乖……乖孙……不哭……不哭了啊……爷爷在呢……爷爷一直都在……”
郑通,蹉跎半生,孑然一身。
他未曾尝过洞房花烛的甜蜜,也未曾体会过儿孙绕膝的天伦。
但就在刚才,当他的乖孙女如同归巢的乳燕,带着满身风尘与滚烫的泪水,不顾一切地撞进他怀里的那一刻——
他感受到了!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一种被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毫无保留地信任、依赖和眷恋的巨大满足!他看到了孙女眼中那复杂到极致的情感洪流——有跨越时空的思念,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漂泊无依的委屈,更有对“家”的极致渴望!那种纯粹而炽烈的情感,如同最温暖的洪流,瞬间填满了他那颗孤寂了数百年的心,将他灵魂中所有的空洞都熨帖得圆满无缺!
一滴浑浊而滚烫的老泪,悄无声息地从郑通布满沧桑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孙女柔软的发间,消失不见。
暮色四合,将这对紧紧相拥、跨越了世界与轮回的祖孙身影,温柔地包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