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胜男那一声酥入骨髓的“爷爷”响彻场馆的瞬间!
柳枝和张鸣仿佛心有灵犀,两人光速般猛然转身!两人背对着刘胜男和老者,身躯如同风中残叶般剧烈地颤抖起来!
“嘶……”柳枝倒吸着凉气,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胳膊,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肉麻与感动的电流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激得她浑身鸡皮疙瘩如同雨后春笋般密密麻麻暴起,连汗毛都根根倒竖!
张鸣也好不到哪去,他牙齿都在打颤,强忍着没让自己发出怪声,只觉得灵魂都被那声呼唤给“冻”麻了半边!
而擂台上,那群原本如同朝圣般狂热研究始祖五行阵法的阵法师们,此刻仿佛听到了比阵道真谛更吸引人的“天籁”!
他们齐刷刷地停下了手中的推演和惊叹,连带着十几名侍者在内,六十六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唰”地一下,瞬间聚焦在台阶上相拥的祖孙二人身上!眼神里充满了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玩味、惊奇、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羡慕?
面对这数十道齐刷刷的、仿佛要将她洞穿的玩味目光,刘胜男精致的小鼻子轻轻一皱,发出一声娇憨的轻哼,小嘴撅得能挂油瓶。她非但没有害羞,反而更加用力地晃着郑通的胳膊,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
“爷爷~你看他们!都笑话我们呢!”
郑通闻声,猛地抬头!脸上那足以融化寒冰的和蔼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沉凝如水、不怒自威的老脸!一股无形的、属于阵法大宗师的磅礴灵压如同苏醒的巨兽,瞬间弥漫开来!
他目光如电,缓缓扫过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下属,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过,带着令人心悸的威慑力:
“咳咳!怎么?都很闲是吧?手里的阵图都参悟透了?协会的杂事都处理干净了?要不要老夫亲自给你们找点‘事’做做?”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仿佛蕴含着万钧雷霆!
这声音如同冷水泼进了滚油锅!
“哎呀!坏了坏了!老夫还有一篇‘九宫连环变’的阵理推演没做完!差点忘了!”一位长老如梦初醒般猛地一拍额头,声音夸张。
“对对对!听你这么一说,我那个‘坎离归墟’阵的阵眼节点还没厘清呢!得赶紧去!”另一人立刻附和,语速飞快。
“前厅!前厅好像有贵客临门了!怠慢了可了不得!我得去看看!”一位侍者总管反应最快,拔腿就跑。
“嗖!”“咻!”“唰!”
不到三息时间!原本人头攒动的场馆,如同被狂风卷过的落叶,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祖孙几人和满地的……寂静。那逃跑的速度,简直比他们研究阵法时快了十倍不止!
郑通望着瞬间清空的场馆,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老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呼……差点让这群老小子看了笑话……真是……哎……”他摇摇头,颇有些老小孩的窘迫。
刘胜男看着爷爷的窘态,噗嗤一声轻笑出来,如同银铃摇响:“爷爷,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她挽紧郑通的胳膊,语气真诚而自然,“就算没有这层缘分,按您的年纪和辈分,我叫您一声爷爷也是天经地义!您呀,就把心放回肚子里!”说着,她突然松开手,挥舞着小拳头,对着空气“呼呼”就是几拳,小脸上摆出一副“天下无敌”的傲娇表情,口中还振振有词:“哼!谁再敢笑话我爷爷,我就用拳头跟他讲讲道理!”
“呵呵呵……你呀!”郑通被她这古灵精怪的模样彻底逗乐了,心中的那点尴尬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宠溺。他伸出手,爱怜地揉了揉刘胜男的头发。
“哎……”然而,笑容过后,郑通却又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复杂的叹息。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仿佛蒙上了一层岁月的尘埃。他无意识地捻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与释然:
“想我郑通……一生痴迷阵道,将大半生心血尽付于此……蹉跎岁月,未曾娶妻,更无子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本以为……黄土埋到脖颈,此生便也如此了……未曾想,临了临了,老天竟赐给我一个如此惊才绝艳、贴心乖巧的孙女……呵呵……”他抬起头,浑浊的老眼中,已然有晶莹的水光在打转,“值了……老头子我现在……就算立刻闭眼……也再无遗憾了……”
这发自肺腑的剖白,如同最沉重的锤,狠狠砸在刘胜男的心坎上!
“爷爷!”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响起!
刘胜男再也抑制不住,如同乳燕投林般,猛地扑进了郑通那并不宽阔却无比温暖的怀里!小脸深深埋进爷爷的胸膛,嘤嘤的啜泣声再也压抑不住,肩膀微微耸动起来。
这个爷爷叫郑通!她地球上那位悬壶济世、待她如亲孙女、最终却未能见上最后一面的神医爷爷……也叫郑通!虽然眼前爷爷的面容比神医爷爷年轻许多,但那颗慈爱的心,那份孤独的守候,何其相似!就在这一刻,两个身影竟在她心中隐隐有些重合!
“您就是我的神医爷爷!虽然我无缘得见您年轻时的模样,但从此刻起,您就是我心中唯一的爷爷!”这句无声的誓言,被她深深地、用力地刻进了灵魂最深处!
郑通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微微一晃,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酸楚瞬间淹没了他。他苍老的手带着微微的颤抖,无比轻柔地、一下下拍抚着孙女的后背,声音沙哑而充满怜惜:“乖……乖孙……不哭……不哭了啊……爷爷在呢……走,咱们去爷爷的府邸。”
良久,刘胜男才渐渐止住哭泣,从爷爷怀里抬起头。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深吸一口气,神情已恢复了往日的清亮与灵动。
“爷爷,”她看向郑通,眼中带着一丝期许,“能让我的师弟师妹也跟着一起吗?”她指了指身后的张鸣和柳枝。
“呵呵,当然可以!”郑通脸上绽开慈祥的笑容,大手一挥,豪爽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必讲究那些虚礼!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此刻心情大好,看什么都顺眼。
“谢谢爷爷!”刘胜男展颜一笑,回头招呼道,“小弟小妹,快点跟上!”
张鸣和柳枝连忙应声,几步便追了上来,几人一同走进了一条幽深的走廊通道。
“走这边。”郑通在前引路,步履间带着一丝轻快。
视野顺着狭窄的走廊向外延伸,能看到几根苍劲古朴的槐树枝干探入廊内,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的槐花香。
蓬莱大陆,横亘赤道之上,南部疆土有近五分之一浸浴在赤道以南永恒的酷夏之中。四季不显,唯有南方的炽热与北方的炎夏交织。
又走大概数十丈,眼前豁然开朗!
走廊尽头,连接着一个约莫八九十方的小巧院落。院中,五株约两三米高的槐树,如同忠诚的卫士般错落分布。此刻正值花期,枝头挂满了密密麻麻、白黄相间的槐花,一簇簇,一串串,挤挤挨挨,开得热闹非凡,馥郁的甜香弥漫了整个小院,沁人心脾。
站在走廊出口,正对面是一间稍大的正屋,左右两侧则各有一间小巧的厢房,三间房屋围合着这片绿意与花香的小天地。
郑通走出几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指着小院问道:“乖孙,这就是爷爷平日起居之所了,感觉如何?”
刘胜男目光流转,扫过小院布局,鼻翼微动,感受着空气中流转的细微灵机,随即展颜一笑,点头赞道:“雅致清幽,闹中取静,是个好地方。”她话锋一转,玉指轻点那五株槐树,“而且……这五株槐树的位置,看似随意,实则暗合五行,互为犄角……若孙女没看错,它们便是支撑这座小院守护阵法的……五处核心阵眼吧?”
“嗯?!”郑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以复加的震惊!他猛地转头看向刘胜男,浑浊的老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诧异:“这……这阵法隐晦至极,与庭院本身几乎融为一体!乖孙……你……你是如何一眼看穿的?!”他布下此阵数百年,自认天衣无缝,从未被人如此轻易点破!
刘胜男轻笑一声,带着几分俏皮,也带着绝对的自信:“爷爷,这里没外人,孙女就斗胆说句大实话了。”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清澈而坚定,“单论对地级阵法本源奥义的理解与掌控,放眼整个炎黄星……孙女敢言,无人能出其右!”
郑通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微微摇头失笑,眼中虽有震撼,却更多是长辈对晚辈的宠溺与一丝善意的提醒:“乖孙,爷爷承认你天赋绝世,阵道造诣超凡入圣……可这‘天下第一’的大话,可不是好习惯哦,爷爷得给你指正指正,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哎……”刘胜男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脸上带着一丝“明珠暗投”的委屈,“算了,口说无凭,爷爷您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孙女的‘表演’吧!”话音未落,她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剑,仿佛洞穿了庭院中无形的灵机脉络!
只见她左手看似随意地抬起,口中却清晰无比地吐出一个个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方位:
“明夷位,气机阻滞,灵枢不转,缺一镇石!”
玉臂轻挥,一颗早已准备好的阵石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射向庭院左侧某个看似寻常的角落!
“砰!”一声轻响,阵石入土三分,隐没不见!
“离火位,焰光虚浮,根基不稳,缺二定基!”
“嗖!砰砰!”两颗阵石破空而至,嵌入地面!
刘胜男语速越来越快,步伐轻移,如同在庭院中踏着玄奥的星斗轨迹:
“中孚位,阴阳失衡,需引地脉!”
“癸水位,泉眼枯涸,当补灵源!”
“大畜位,气冲牛斗,需锁龙关!”
“小畜位,风起青萍,当镇微澜!”
“豫位雷动,声威有余而内蕴不足,需固其本!”
“萃聚之地,精华外泄,当封天门!”
每一声清叱,都如同惊雷在郑通耳边炸响!每一个方位被点破,都如同在他心头狠狠剜了一刀!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越来越苍白!身体更是如同风中残烛,随着刘胜男每一次挥臂补石而剧烈地虚晃一下!他布阵数百年引以为傲的、自以为完美的杰作,在孙女眼中竟如同筛子般漏洞百出!
“最后一位!昇龙之位,腾飞之机被锁,缺二点睛!”
“嗖!砰!”第八颗阵石精准嵌入!
刘胜男动作不停,目光投向那五株作为阵眼的槐树,微微蹙眉:
“阵眼石位……槐木生机尚可,然灵性未足,未能完全承载阵枢……暂且……补一颗‘蕴灵’的阵眼石吧!”
一颗散发着温润碧光的特殊阵石从她指尖飞出,稳稳落在五株槐树中心的地面上!
“嗡!”阵石落地的瞬间,整个庭院的地面仿佛都轻轻震动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刘胜男站定身形,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出一个古朴玄奥的印诀,口中清喝:
“六合归元,地脉通灵——阵启!”
“轰——!!!”
随着她话音落下,整个小院的地面骤然亮起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璀璨光纹!一个直径足有八米的巨大淡白色六芒星阵图凭空显化,光幕如同倒扣的玉碗瞬间升起,将整个庭院核心笼罩其中!
紧接着,光幕壁上,六颗如同亘古星辰般的光点骤然亮起!它们并非静止,而是沿着玄奥的轨迹缓缓运转,明灭闪烁间,散发出浩瀚、神圣、仿佛连接着大地本源的无上道韵!整个小院的灵气浓度瞬间提升了十倍不止!槐花的香气都仿佛化作了实质的灵雾!
“这……这……这不可能!!!”
郑通双目圆睁,死死盯着那运转不息、散发着无上威能的六芒星阵,身体如遭雷击!他耗费半生心血布下的、引以为傲的地级守护大阵,不仅被孙女随手点破,更是被她以几颗普通阵石,硬生生拔高、补全、升华到了如此神鬼莫测的境界!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阵道的理解!
一股巨大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冲击和信仰崩塌般的无力感,如同滔天巨浪般将他彻底淹没!
“扑通!”
他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膝盖一软,竟直挺挺地朝着那神圣的六芒星阵——跪了下去!
“爷爷!”惊呼声响起!
就在郑通膝盖即将触地的千钧一发之际!
刘胜男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身侧!一双纤细却无比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了他下沉的身体!
“爷爷!对不起!是孙女错了!孙女不该……”刘胜男搀扶着摇摇欲坠的郑通,声音充满了焦急和自责,她没想到爷爷的反应会如此剧烈。
郑通被孙女搀扶着,勉强站稳,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世事、心灰意冷的深深疲惫与苦涩。他长长叹息一声,声音沙哑而飘忽:
“哎……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他望着那运转的六芒星阵,眼神空洞,“是爷爷……蹉跎了半生……坐井观天……原来……原来都是徒劳……都是空欢喜一场啊……”那是一种毕生追求被彻底否定后的巨大失落与茫然。
“爷爷!快别这么说!”刘胜男心中一痛,急忙打断爷爷的自怨自艾。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突然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如剑,快如闪电般点向郑通的眉心!
“乖孙,你这是……额!”郑通一愣,话未说完,便感觉一股温凉而浩瀚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之水,瞬间从刘胜男的指尖涌入他的识海!
无数玄奥莫测的阵图、符文、推演、本源之理……如同璀璨的星河般在他意识中轰然展开!其深奥广博,远超他毕生所学!
刘胜男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轻轻响起,带着一丝心疼与释然:
“爷爷,好好参悟吧。这部《阵法本源初解》,我一直觉得它对我用处不大,太过基础……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您……才是真正需要它、也最能理解它价值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