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清越的锣声三响,余音在会场回荡。主持人稳步踏上比试台,朗声道:“请双方天骄登场就位!阵法天赋较量,第一轮第三小场,即刻开始!”
包房内,幺青莲闻声,娇躯微微一震。她深吸一口气,银牙紧咬下唇,原本带着几分沮丧的俏脸上,瞬间被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坚定所取代。
“奶奶,小妹妹,”她目光扫过老妇人和刘胜男,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期待我的表现吧!”话音未落,她已毅然转身,推开房门,步履沉稳地走了出去。
包房门合拢,留下刘胜男与老妇人四目相对,两人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女娃娃,”老妇人率先打破沉默,眼中带着探究:“依你之见,莲儿用这‘多刀齐刻’之法,此番……真能取胜?”
刘胜男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沉香木桌面,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浅笑,口中吐出的却是冰冷的现实:“取胜?老婆婆,您说笑了。两人实力本就存在毫厘之差,纵使幺青莲使出浑身解数,这点差距依旧如同天堑,结果……早已注定。”
“哦?”老妇人眉头微蹙,不解道:“那你为何还要指点她这看似冒险之法?岂非……有意让她……”
“让她出丑啊。”刘胜男转过头,清澈的眸子直视老妇人,一字一顿,说得理所当然。
“啊?!”老妇人愕然失色,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震惊:“这……这又是为何?!”
刘胜男慢悠悠地端起茶杯,轻呷一口,才缓缓道:“她输过吗?尝过真正跌落尘埃的滋味吗?没有吧。看她前两场比试后的神情便知——首场是不服,次场是自我怀疑,那副模样,像极了从未受过挫折的娇花。”
她放下茶杯,目光带着一丝洞察:“一个从未真正品尝过失败苦涩的天骄,心性终究是脆弱的。”
“这……”老妇人哑然,抚着下颌陷入沉思:“你是如何……”
刘胜男轻叹一声,带着几分惋惜:“哎,死板的教育方式啊。一百多岁的‘温室花朵’,只在自己宗内的小天地里称王称霸,那有何用?未经风雨,怎见彩虹?”
老妇人老脸一红,带着几分窘迫辩解道:“老身……老身这不已经带她出来历练,与同辈较量,好让她知晓人外有人……”
“这不痛不痒的较量?”刘胜男毫不客气地打断,语气带着一丝讥诮:“能磨砺出什么真本事?若换作是我,直接将她丢进狂暴的灵兽群中,能活着爬出来,那才叫真正的淬炼!”
“呃……”老妇人彻底语塞,只能无奈地摇头苦笑。
——
比试台上,钱奎与幺青莲的身影,如同两株劲松,遥相而立。
白眉长老袖袍挥动,古老的羊皮阵图稳稳悬浮于擂台中央。
“开始!”主持人一声令下。
钱奎的嘴角,立马噙起一丝惯常的自信微笑,熟练地操控起他那柄银光闪烁的刻刀,开始在一块原始阵石上专注铭刻,动作流畅而稳定。
而幺青莲,却并未立刻动手。她双眸紧闭,长睫微颤,仿佛陷入了深沉的冥想,整个人如同入定的雕像,纹丝不动。
这反常的举动,瞬间引爆了台下观众的议论:
“幺圣女这是……放弃了?”
“我看像!明知不敌,何必再自取其辱?”
“啧啧,碧水宗的脸面怕是要……”
嘲讽与质疑的声浪渐起。
刘胜男所定的包房内,性子最急的刘梅早已按捺不住,她猛地冲到观景窗前,叉腰对着下方尖声骂道:“你们这群长舌妇!井底之蛙!闭上你们的臭嘴!不懂就滚一边去!”
“嘿!关你屁事!”
“多管闲事的丫头片子!”
“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下方立刻传来一片粗鄙的回骂。
刘梅气得小脸通红,正要再骂,却被身后柳枝一声冰冷的冷哼吓得缩了缩脖子,悻悻然退了回去。
就在这嘈杂的声浪中,台上静立许久的幺青莲,骤然动了!
只见她双臂猛地向前一挥!十道细小的银色流光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从她指尖的空间戒指激射而出!
那是十柄寒光闪闪的刻刀!紧随其后的,是她身后堆放着的阵石里,有十块洁白阵石应声而起,只听嗖嗖的破空声响起,阵石稳稳悬于刻刀之前!
下一瞬!
十柄刻刀同时落下!如同十只灵巧的银蝶,在十块阵石表面疯狂舞动!“嚓嚓嚓嚓”的密集刻石声连成一片,如同骤雨敲打芭蕉嫩叶!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质疑声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幺青莲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期待!屏息凝神,仿佛在等待一个奇迹的诞生!
然而,一盏茶的时间悄然流逝……
钱奎脚下,铭刻完成的阵纹石已悄然堆起十五块的小丘,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漠然。
反观幺青莲这边,十柄刻刀依旧在十块阵石上艰难推进,进度缓慢,盏茶功夫竟无一块完成!豆大的汗珠从她光洁的额角滚落。
突然!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擂台上炸响!幺青莲操控的一块阵石,承受不住灵识分心带来的细微失控,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痕,灵光尽散,彻底报废!
这声音仿佛点燃了导火索!
“切!装神弄鬼!”
“搞了半天,原来是花架子!”
“哗众取宠!白瞎老子期待半天!”
刚刚沉寂下去的嘲讽声浪,瞬间以更加汹涌澎湃之势反扑回来!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向台上那道单薄的身影。
幺青莲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贝齿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她强忍着屈辱,灵识一卷,迅速补上一块新石。
然而,祸不单行!
“咔嚓!咔嚓!”
又是两声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另外两块阵石,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步了后尘!
新一轮的嘲笑、奚落、幸灾乐祸的声浪,如同滔天巨浪,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拍打在幺青莲摇摇欲坠的心防之上!
“不……!”
幺青莲心神剧震,灵识操控瞬间崩断!十柄刻刀如同失去生命的死物,叮叮当当地坠落在地!剩余的阵石也噼里啪啦砸落擂台!
巨大的羞辱感和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娇躯剧烈一晃,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软倒在地!两行滚烫的清泪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那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令人心碎。
就在这一刻!
整个喧嚣的会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嘲笑、议论、喧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寂!
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笼罩全场!只剩下钱奎那边,刻刀划过石面的“嚓嚓”声,显得格外刺耳和冷漠。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一炷香后,钱奎从容收刀,阵石落地,光幕升起。
主持人例行公事般检验完毕,声音毫无波澜地宣布:“本轮胜者——兲火宗,钱奎少主!”
钱奎矜持地颔首,昂然退场。幺青莲则被两名匆匆上台的女侍者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来,步履踉跄、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擂台。
包房内——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幺青莲蜷缩在角落的椅子里,双手捂着脸,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抽动,低低的啜泣声断断续续。
老妇人闭目靠在藤椅上,枯瘦的手指深深陷入扶手之中,脸色沉凝如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胜男单手支着下巴,看着幺青莲那副凄惨模样,秀眉微蹙,一股莫名的罪恶感悄然爬上心头,让她有些烦躁地撇了撇嘴。
三人各自无言,只有幺青莲压抑的哭声在空气中弥漫。
刘胜男忽然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一道无形的灵念瞬间穿透空间,落入对面的包房中。
刘胜男定的包房内,正关注着这边的张鸣身体微顿:“大姐唤我过去一趟。”他起身说道。
“出什么事了?大姐(师父)没事吧?”柳枝和四个徒弟立刻紧张起来。
张鸣摇摇头,一脸困惑:“大姐只说……让我去当什么‘拉拉队’?”
“‘拉拉队’?那是何物?”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张鸣摊手:“我也不懂。”他走向门口:“大姐特意叮嘱,只需我一人过去,你们在此等候便是。”带着满腹疑问,张鸣推门而出。
“噔、噔、噔。”
不消片刻,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老妇人包房内沉重的寂静。
刘胜男起身开门,将张鸣让了进来,两人径直走到老妇人身前。
老妇人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张鸣身上,带着审视与疑惑:“女娃娃,这位是……?”
刘胜男脸上绽放出一个甜美无比的笑容,亲昵地挽住张鸣的胳膊,声音清脆地介绍道:“老婆婆,给您引荐一下,这位是我的师弟,张鸣。”她顿了顿,故意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神秘:“您可千万别被他这张面嫩俊俏的脸给骗了哦,他呀——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入灵境修士呢!”
“什……什么?!”
老妇人霍然从椅子上挺直了身体,一双老眼瞪得滚圆,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被极致的震惊所淹没!这一次,她的下巴是真的要掉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