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何止是台下围观的修士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就连二楼那两间贵宾包房内,方才还稳坐钓鱼台、面带期待笑容的碧水宗老妇人与天火宗红袍老者。
此刻也“蹭”地一下齐齐站起,身体前倾,双手紧紧抓住包房栏杆,两双精光四射的老眼死死锁定场中那对年轻男女!
他们脸上哪还有半分之前的从容?只剩下如出一辙的、见了鬼般的不可思议!皱纹深刻的老脸因极度的震惊而微微抽搐,浑浊的眼中充满了茫然与难以置信——这完全超出了他们对自家后辈极限的认知!
然而,要说比试大厅内此刻谁最惊骇欲绝,非钱奎与幺青莲二者本人莫属!
只见红蓝两道身影呆立当场,如同两尊被施了定身法的泥塑木偶。透过面具的两双瞳孔,能清晰的看到两人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那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懵逼!仿佛刚刚不是他们自己操控了阵石,而是被什么天外邪魔附体了一般!
几乎是本能地,两人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对方!试图从对方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阴谋得逞的得意,或是知晓内情的暗示。
然而,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只从彼此眼中读到了同样的东西:无边的震惊、深沉的困惑、以及浓浓的愕然!那绝非作伪的神情,清晰无比地传递着一个信息:对方也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当然,若论现场谁最欲哭无泪,当属那位可怜的主持人。他几次三番举起手,嗓子眼里的“胜者”二字好几次都快冲出来了,却又被接二连三的惊天逆转硬生生堵了回去!
此刻他苦着脸,无奈地摇摇头,强压下满腹的憋屈,再次举起手,声音都带上了一丝疲惫:“双方……势均力敌!本轮比斗,继续……!”
“铛!铛!铛——!”
三声锣响沉闷地敲在每个人心头。主持人几乎是逃也似的溜下擂台,再次按动机关枢纽。
“咔哒哒…轰隆隆!”
比之前更加宏大的机关运转声响起。擂台表面再次裂开,这一次,密密麻麻的凹槽如同蜂巢般排列,整整两百颗粗糙的原生阵石静静地躺在其中!场面堪称壮观!
虽然台上的钱奎和幺青莲心知肚明,自己早已是强弩之末,灵识接近枯竭,根本无力再牵引哪怕一颗新的石阵。
但台下不明就里的观众们却不知道啊!
于是,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擂台上的“奇景”仍在继续:每隔一小会儿,总会有那么两三颗阵石,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晃晃悠悠地飘浮起来,不是缓缓地汇入钱奎身边那越来越壮观的石阵,便是轻盈地融入幺青莲周身的光点星河。
钱奎和幺青莲心中的惊疑简直要冲破天灵盖!但诡异的是,当他们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灵识去“触摸”那些新加入的阵石时,上面传来的,确确实实是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无比熟悉的灵识烙印!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突然多长出来几根手臂,但自己恍然未觉,好不容易发现了手臂的存在,却发现完全无法使唤他们一样!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荒谬感同时涌上心头——“莫非……我真的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奇才?在巨大的压力下,觉醒了某种深藏不露、连自己都未曾知晓的恐怖灵识潜力?”这是两人此刻共同的心声
台下的观众席早已沸腾,无数道目光充满了敬畏,看向台上两人的眼神如同瞻仰神只!这等天资,简直是妖孽转世!
不过,震惊归震惊,人群中终究还是有清醒者发出了质疑:
“不对劲!很不对劲!”一个虬髯大汉皱着眉头,指着台上,“刚才两人明明还汗流浃背,一副力竭的样子!怎么现在反倒气定神闲,跟没事人一样了?”
“就是!这也太假了吧?”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刚才控五十颗都一副不行了的样子,现在都奔着一百多去了?莫不是用了什么作弊的手段?”
“对啊!阵法协会的人呢?管不管啊?”质疑声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激起涟漪。
台下的骚动让主持人坐不住了,他额角冒汗,小跑着来到裁判席,对着三位身着素白长袍、闭目养神的长者躬身急问:“三位长老,您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观众都在质疑……”
居中那位白眉垂肩的长老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眸子扫过擂台,又缓缓闭上,枯瘦的手指随意摆了摆,声音平淡无波:“灵识烙印确系二人本源,无外力介的入痕迹。去安抚一下吧,比试继续。”
主持人嘴角抽了抽,只得硬着头皮回到台前,敲响铜锣,运足中气喊道:“诸位道友!肃静!经三位公证长老亲自查验,比试双方绝无作弊!阵石操控之力,皆源于其自身灵识!请大家稍安勿躁,继续观战!”
喧嚣的质疑声被勉强压下,但仍有人在小声嘀咕:
“哼!糊弄鬼呢?难不成当我这还没凝聚灵识的地灵境修士眼瞎?”一个年轻修士忿忿不平。
“呵呵,笑死个人了。”旁边一个身着锦袍、明显是入灵境的中年男子嗤笑一声,斜睨了他一眼,面带着几分优越感道,“不懂就别瞎嚷嚷!在下不才,正是入灵境。方才已用灵识探查过,操控那些阵石的力量本源,千真万确就是钱少宗主和幺圣女自己的!一丝杂质都没有!”
众人闻言,纷纷露出恍然之色,看向台上两人的目光变得更加炽热。
“嘶……原来如此!看来真是两个深藏不露的绝世妖孽啊!”
“天佑我蓬莱大陆,竟出此等奇才!”
短暂的沉寂后,震天的欢呼与喝彩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全场!
而始作俑者刘胜男,此刻正慵懒地靠在贵宾包厢的兽皮软椅上,纤细白皙的十指如同拨弄着无形的琴弦,在虚空中优雅地轻点、划动。
她红唇微启,轻吐一口气,带着一丝睥睨众生的慵懒:“呵,本帝的手段,岂是尔等区区入灵境小辈能窥破的?”
原来,她指尖引动的紫金雷电,早已化作无数比尘埃还要微小的灵丝,悄无声息地潜入钱奎和幺青莲的识海深处。这些灵丝完美地模拟了两人特有的灵识波动,如同最高明的窃贼,借用了他们的“身份”,堂而皇之地操控着这场“双骄”对决,却又将一切痕迹都完美嫁接到了两人身上。
擂台上的“奇迹”仍在继续。红蓝身影周围悬浮的阵石数量,已双双突破一百之数!虽然增长的速度如同蜗牛爬行,却始终未曾停止。
时间悄然流逝,距离新一轮的比试,又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长时间的专注让不少围观修士开始打起哈欠,精神难免有些涣散。
包厢内的刘胜男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一百多颗阵石带来的震撼足够惊艳,是时候来个华丽的谢幕了。
她眼中紫金光芒一闪,舞动的十指骤然加速!快得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擂台上,异变再生!
剩余的上百颗阵石,仿佛沉睡的士兵听到了冲锋号角,在同一瞬间嗡鸣震颤,轰然腾空而起!如同两股洁白如玉的洪流,精准地一分为二,呼啸着汇入钱奎与幺青莲周身的石阵之中!
眨眼间!
钱奎周身,一百七十五颗阵石如星辰环绕!
幺青莲身畔,同样一百七十五颗阵石熠熠生辉!
三百五十颗阵石,悬浮于空,蔚为壮观!
整个会场,陷入了第三次、也是最为彻底的一次死寂!连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下一秒,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两人身畔的阵石,又极其“默契”地各自悄然坠落一颗。
时间仿佛凝固了。直到一盏茶后,早已看傻眼的主持人被裁判席上一位长老用眼神狠狠“剜”了一下,方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再次捧出紫铜香案,点燃了那根象征终结的线香。
青烟袅袅,香灰寸寸跌落。
终于,香尽烟散。
主持人这才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响彻全场:“经……经两个时辰的……惊世角逐!天火宗少宗主钱奎,碧水宗圣女幺青莲,最终各执……一百七十四子阵石!本人谨代表阵法交流协会宣布——此轮灵识比斗,平局!请两位天骄暂退稍歇,一炷香后,进行最终轮——阵法天赋较量!”
话音落下,钱奎和幺青莲如同虚脱般,几乎是同时收回了早已疲惫不堪的灵识。失去了力量支撑,漫天悬浮的阵石如同骤雨般噼里啪啦砸落擂台。
就在这时,裁判席上,那位一直闭目养神的白眉长老缓缓抬起枯瘦如柴的手臂,五指对着擂台方向,随意地一张一合。
嗡——!
一股庞大而柔和、却又深不可测的灵识力量瞬间笼罩整个擂台!只见地上散落的那三百多颗阵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温柔地拂过,轻盈无比地飘浮起来,化作一道白色的溪流,无声无息地汇入老者手指上一枚古朴的空间戒指中,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举重若轻!
刘胜男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心中暗凛:“这老者……明明也只是入灵境小成的境界,但这手灵识掌控的能力……简直深如渊海!看来这阵法协会,果真卧虎藏龙啊。”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视线转向对面二楼,只见幺青莲已回到那蓝裙老妇人的包房,正低声说着什么,老妇人眉头紧锁,脸上惊疑不定。另一间包房里,钱奎也站在红袍白胡子老者身边,神情激动又带着茫然。显然,两人都在向自家长辈汇报这匪夷所思的经历。
刘胜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重新闭上双眼养神。她毫不担心——凭她那近乎“道韵”一样的操控手段,模拟出的灵识烙印天衣无缝,现场修为最高不过入灵境小成,绝无可能看穿。至于钱奎和幺青莲那两个初入此境的小辈,面对长辈的询问,除了茫然和“突然爆发出潜力”的猜测,还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果然,片刻之后,对面两间包房内,老妇人和红袍老者脸上的疑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抑制的狂喜和激动!眼中精光大盛,看向自家后辈的目光如同在看稀世珍宝!
“忘我之境!莲儿(奎儿)方才定是进入了传说中的‘忘我超脱之境’!才能爆发出如此惊世骇俗的潜能!天佑我宗!”两位老人心中几乎同时闪过这个震撼而狂喜的念头。
一炷香的时间,在无数人尚未平复的心潮中飞快流逝。
“铛!铛!铛——!”
清越的锣声再次响起,主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激动传来:“时辰已到!请天火宗少宗主钱奎、碧水宗圣女幺青莲登台!最终轮比试——阵法天赋,正式开始!”
他深吸一口气,环视全场,朗声道:“接下来,由在下为诸位详述此轮比试规则!”
“本轮阵法天赋比试,共分三大场!第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