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行在红枫谷幽暗的密林间,朝着山谷中央稳步推进。
“哎,你们看!”柳枝忽然摇晃着刘胜男的胳膊,声音带着惊奇,“前面的树好像变稀了!”
张鸣凝目望去,点头附和:“确实,前方似乎有一片开阔地。”
“那是什么?一座……绿色的山?”柳枝指着前方朦胧的巨大轮廓,惊讶地张大了嘴。
赵平猛地停下脚步,仰头凝视,脸上瞬间布满震惊之色,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不……那不是山!是……一棵树!一棵柳树!”
“什么?!”众人闻言,齐齐止步,透过前方逐渐稀疏的林木枝桠向上眺望。只一眼,所有人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呆立当场,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
一棵无法形容其伟岸的巨柳,赫然矗立在谷地中央!
它那粗壮无匹的树干,宛如一根支撑天穹的翡翠天柱,直径之巨,足以容纳十数人环抱!树身扶摇直上,直插九霄云外,浓密如云的树冠仿佛与高天相连,浩渺无边。万千条碧绿柔韧的柳枝,宛如九天垂落的绿色瀑布,又似少女倾泻而下的青丝,在微弱的气流中无声摇曳,散发着古老而磅礴的生命气息。
“好……大……”饶是见多识广的刘胜男,此刻也只能发出这样一声最质朴的惊叹,胸中被这天地奇观所震撼。
就在这时,一缕温暖耀眼的金色阳光,如同利剑般刺破谷地上空常年笼罩的阴霾,精准地洒落在众人脸上。
紧接着,神奇的变化发生了。四周弥漫的、那令人心悸的淡粉色瘴气,仿佛遇到了克星,如同退潮般迅速沉降,丝丝缕缕地渗入下方黝黑的泥土之中,眨眼间消散无踪。
赵平见状,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快到午时了……这要命的瘴气总算散了。说实话,这一路我这心啊,一直悬在嗓子眼儿里。”他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柳枝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切!你这话说的,是不相信我们大姐的手段吗?”
赵平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搓着手:“也……也不是不信,就是……就是这瘴气实在邪门,难免紧张嘛。”
“喂喂喂!”刘胜男无奈的声音响起,她叉着腰,对着还挂在张鸣和赵平、孙尚身上的四个徒弟喊道,“你们四个,抱够了没有?天都亮了,该醒醒了!”
只见刘梅的睫毛颤动如蝶翼,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细缝,声音还带着迷糊的颤音:“天……天亮了吗?安全了?”
看着四个徒弟这副怂样,刘胜男以手扶额,深深叹了口气,内心哀嚎:“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收了这么四个活宝当徒弟!”
就在这时,一直警惕观察四周的孙尚猛地低吼一声,声音带着惊疑:“不好!前面有人!”他手指如戟,直直指向巨柳下方。
这一声如同惊雷,瞬间绷紧了所有人的神经!众人头皮发麻,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唰”地一下握紧了各自的兵刃,锐利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孙尚所指的方向。
只见那擎天巨柳的根部,光影斑驳的空地上,赫然摆放着一张古朴的方桌和两把太师椅。一位身着素雅白裙、风韵动人的美妇,正姿态优雅地端坐其上,仿佛在此静候多时。
仅此一眼,刘胜男瞬间感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全身汗毛根根倒竖!在她那拥有“邪瞳”的视野中,关于美妇的信息毫无保留地浮现出来:【九尾狐,神兽,境界未知,危险等级,巨高】!
“靠!”刘胜男心中暗骂一声,整个人如坠冰窟。她行强压下翻腾的心绪,深吸一口气,迅速朝身后众人摆手,声音强行保持平稳:“都把家伙收起来!别轻举妄动!”
众人虽惊疑不定,但对刘胜男的命令有着本能的信任,依言收起了武器,但警惕的目光丝毫未减。
赵平紧张地凑到刘胜男身边,压低声音,额角渗出汗珠:“刘姑娘,还是千万小心!此人能安然坐于此地,无视瘴气,绝非等闲之辈!”
刘胜男微微颔首,目光紧紧锁定那白裙美妇,低声道:“我明白。你们原地戒备,我过去试探试探。”说罢,她银牙暗咬,神兽在前,她想跑也来不及了,只好迈开步子,朝着那美妇缓缓走去。
表面看似镇定,实则刘胜男的心里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心底在这一刻疯狂吐槽:“奶奶的!居然是神兽!而且看不到境界!我的邪瞳可是能看穿高过我自身六个小境界的修为,此刻却没了办法。”
突然,刘胜男思绪一滞,一段记忆涌上心头:“难道是因为上次那点‘小误会’,人家找上门来算总账了?!”与此同时,她不断在心中呼唤某个装死的系统:“刘小刘!你个缩头乌龟!关键时候玩失踪!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刘胜男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短短百十来米的距离,她走的极为漫长,如同跋涉了千山万水一般。
终于,在磨蹭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后,刘胜男站定在了方桌前。如此近距离地面对这位神兽化形的美妇,她更加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魅惑与深不可测的威压。
美妇的容貌并非绝色倾城,但胜在媚骨天成,身段丰腴曼妙,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微胖。此刻,她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身体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条腿优雅地搭在另一条腿上(翘着二郎腿),罗裙下隐约露出精致的绣鞋尖。这份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竟让同为女子的刘胜男心头也微微悸动了一下——这简直是纯欲风的巅峰诠释!
只见美妇素手轻抬,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柔媚悦耳:“坐吧。”
美妇这平和的态度,让刘胜男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丝。她心思电转:“看来不是来杀我的。否则,以她的实力,我们踏入红枫谷那一刻,就该动手了,何必在此枯等?”想通此节,她索性也放开了,不再客气,拉开椅子坦然坐下,开门见山道:“神兽九尾,不知大费周章引我来此,所为何事?”她目光锐利,直视对方。
美妇唇角微扬,执起桌上的白玉茶壶,动作行云流水地为刘胜男面前的青瓷杯斟满碧绿的茶汤,茶香袅袅。她轻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奇异的恭敬:“并无要事。只是想……见一见您。”
“哦?”刘胜男眉梢微挑,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疑惑,“我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何德何能劳烦神兽大人如此‘兴师动众’地相见?甚至不惜……”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质问的冷意,“不惜杀害那些无辜百姓,引我入瓮?这倒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了。您若想见我,何不直发出命令,我自当直接登门?”
听到“杀害无辜百姓”几字,美妇脸上那从容的浅笑顿时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连忙解释道:“您千万不要误会!请听我解释!”她身体微微前倾,语气急切,“首先,我受法则所限,无法离开这红枫谷!其次,我命灵兽所杀之人,绝非无辜!皆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之辈!您若不信,尽可回去详查九华郡卷宗,便知我所言非虚!”她目光恳切,带着急于澄清的真诚。
刘胜男审视着对方的神情,回想起系统刘小刘之前含糊其辞的保证,心中疑虑稍减。她神色稍缓,摆摆手道:“好吧,此事我暂且信你。不过……”她话锋又一转,带着点玩味,“你为何一直称呼我为‘您’?我看上去,似乎没那么老态龙钟吧?”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试探对方的真实态度。
美妇见刘胜男不再追究,暗自松了口气,重新靠回椅背,恢复了之前的慵懒姿态,轻描淡写地笑道:“呵,这不过是妾身的一点习惯罢了,并无他意,刘姑娘风华正茂,莫要介怀。”她巧妙地避开了实质性的回答。
刘胜男心中疑窦未消,面上却不露声色。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精巧点心,咬了一小口,入口清甜。内心却飞速盘算:“看来刘小刘那家伙没完全骗我,神兽确实对我没有杀意……但这态度也太奇怪了,恭敬中带着疏离,也不像是惧怕我……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不动声色地咽下点心,又端起茶杯啜饮一口,放下杯子,正色道:“好,人你也见过了。我希望此事到此为止,日后莫要再驱使灵兽袭扰九华郡百姓。”
美妇立刻点头,郑重承诺:“那是自然。今日之后,九华郡当恢复安宁。”
刘胜男点点头,好奇心又被勾起:“我还有一个疑问。你说你无法离开此地,是被某种力量囚禁于此吗?”她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那参天巨柳上。
美妇顺着她的目光也望向巨柳,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她轻轻摆手:“囚禁?倒也算不上。妾身只是奉了禁忌的法旨,在此守护一样东西罢了。”语气中带着一丝宿命般的淡然。
“哦?是它吗?”刘胜男立刻指向头顶那遮天蔽日的巨大树冠。
美妇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刘胜男仰望着这近乎神迹的古树,心中充满惊叹与好奇:“这株神柳如此伟岸,怕是存在了无尽岁月了吧?几万年?还是更久?”她忍不住追问。
美妇闻言,忽然竖起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抵在自己饱满诱人的红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眼中闪过一丝讳莫如深的光芒,缓缓摇头,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此乃天机,不可言说。”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脸上重新挂起慵懒的笑意,“好了,人既已见过,诸位请回吧。寒舍简陋,恐难备午膳招待。而且……”她眼波流转,带着一丝促狭,“妾身早已吩咐谷中灵兽尽数隐匿,今日诸位怕是连一根灵兽毛都打不到了哦。”
“无聊。”刘胜男撇撇嘴,吐槽了一句。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欲走。走出两步,却又像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对了,那只藏头露尾的赤毛狐狸,瞧着不错,三阶……正好。回头劳烦你帮我问问它,有没有兴趣给我徒弟当个灵宠?待遇从优。”话音未落,她已迈开大步,带着一阵爽朗的轻笑,朝着等候的众人走去。
“呵呵呵……”看着刘胜男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美妇脸上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她端起茶杯,对着刘胜男离去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若它知晓其中机缘,只会觉得……那是它的荣幸。”
“哗啦啦——”美妇身后的茂密灌木丛,猛的晃动起来,一只覆盖着赤红毛发、利爪如钩的巨爪粗暴地探出。紧接着,那头先前隐匿起来的庞大赤狐,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从林中钻了出来。
赤狐走到美妇身边,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急促的“嗷嗷”低吼,赤红的眼瞳中带着惊疑不定。
美妇轻笑一声,优雅地放下茶杯,斜睨了它一眼:“不然你以为呢?她那双眼睛,可不简单。”
赤狐焦躁地用爪子刨了刨地,发出一连串更响亮的“嗷嗷嗷”吼叫,似乎在质问。
“当然知道,”美妇好整以暇地捋了捋鬓角,“别忘了,这谷中的‘媚瘴’(粉色雾气)便是妾身的耳目。从她们踏入瘴气范围的那一刻起,一举一动,尽在感知之中。那只嗡嗡作响的小蜂鸟,自然也不例外。”她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赤狐眯起狭长的兽瞳,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低吼道:“嗷嗷嗷!(她居然想让我去给她徒弟当兽宠!简直……)”
话未说完,美妇倏然转头,目光如冷电般扫来,方才的慵懒妩媚瞬间被一股凛然威严取代。她冷哼一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训诫:“不知好歹!你以为这是屈辱?实则是你几世修来的天大机缘!你自己心里清楚,你那阳寿……还剩下几年光景?”最后一句,直击要害。
赤狐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中那点不甘和傲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它巨大的头颅沮丧地垂下,喉咙里发出委屈又认命的呜咽:“嗷呜……(哎……对不起啊,老婆……)”尾巴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