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弥站在下曲阳的城楼上,俯瞰着这座刚刚经历血与火洗礼的城池。
秋风萧瑟,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叶,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腥气。
街道已经被清扫干净,士兵们正将一袋袋粟米抬到临时搭建的粥棚,热气腾腾的米粥香气,艰难地压过了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幸存的灾民们排着队,眼神麻木而空洞,接过那碗能续命的稀粥时,身体才会微微颤抖一下,仿佛重新找回了些许生气。
他看了一眼远处董卓那旌旗杂乱的营寨,西凉军的营帐歪歪斜斜,士兵们聚在一起赌钱喝酒,毫无军纪可言,与己方军营的井然有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刘弥心中冷笑一声,董卓这头肥猪,终究是只知猛进不知迂回的莽夫。
让他去啃张宝这块硬骨头,正好磨磨他的牙,也让我看看他的底牌。
现在,是时候去收割我自己的战利品了。
他带着程昱、陈到、典韦和两千精锐骑兵,与董卓进行了一次简短而虚伪的会面。
“董将军,此战多赖将军奋勇,本王已将平定广宗与下曲阳的功绩具表上奏,张角、张宝的首级,也由本王派人送往雒阳报捷了。”
刘弥笑得和煦,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嫌隙。
董卓那张肥硕的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拱了拱手,心中却骂翻了天:好你个刘弥,功劳全让你一个人占了!
老子在这里拼死拼活,损兵折将,你倒好,拿着人头去京城领赏!
这脑袋,沾着老子兄弟的血!
你等着,此仇不报,我董卓誓不为人!
但他面上不敢发作,只能连声道谢,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怨毒的光。
寒暄过后,刘弥便以“追缴黄巾残敌,肃清冀北”为名,带着亲兵向北而去。
追缴残敌?
呵,我追的,是未来的无双猛将。
董卓,你就守着这片烂摊子,慢慢消化你的‘胜利果实’吧。
刘弥一行人慢悠悠地朝着中山、常山方向行进。
他并不急于求成,因为他知道,他要等的人,不在别处,就在这太行山脉的周围。
果不其然,探马来报,张燕的黑山军并未南下救援张宝,而是在广宗失守后,率领主力躲进了连绵不绝的太行山中,不断派出散兵游勇,骚扰附近的城镇村庄,如附骨之疽,令人不胜其烦。
而此时,真定县外的赵家庄,正陷入一片火海。
一股约莫三四百人的黄巾残匪,趁着村里大部分青壮年进山打猎,悍然杀进了村庄。
他们手持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暴虐的光芒。
茅草屋顶被点燃,发出“噼啪”的爆响,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将天空染成一片灰黑。
妇女的尖叫,孩童的啼哭,老人的哀求,与匪徒们的狂笑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一曲末日的悲歌。
赵云的大哥赵风,虽身染重病,久卧在床,但听到外面的惨叫,依旧挣扎着爬起,抄起一把祖传的环首刀,冲出了屋子。
我赵家世代忠良,岂容贼寇欺凌!
就算死,也要死在守护家园的路上!
他连砍了两个黄巾匪徒,但终究是病体沉疴,体力不支,很快便被一群匪徒围住。
一名满脸横肉的匪首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脚踩着他的胸口,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刀:
“病鬼,还敢反抗?下去陪你爹娘吧!”
冰冷的刀锋在火光下反射出死亡的寒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村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刘弥的队伍早已看到了村庄的浓烟。
“殿下,前方赵家庄浓烟四起,疑似遭遇贼寇袭击!”
哨兵飞马来报,声音因急切而有些变调。
“叔至!”
刘弥面色一沉,眼中寒光一闪。
来了!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赵子龙,你的英雄剧本,该由我来为你拉开序幕了。
“在!”
“率骑兵分两路,即刻进村!解救村民,贼寇一个不留!”
刘弥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得令!”
陈到一挥手,两千骑兵如两股黑色的钢铁洪流,瞬间扑向了村庄。
他本人更是张弓搭箭,目光如鹰,一眼便锁定了那个正要下刀的匪首。
只听“嗖”的一声破空锐响,羽箭如流星般飞来,带着死亡的呼啸,精准地贯穿了那匪首的咽喉。
他脸上的狞笑凝固,手中的鬼头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身体轰然倒下,溅起一片尘土。
骑兵的冲击是毁灭性的。
少数残敌见势不妙,转身从村西头仓皇逃窜,却正好迎上了打猎归来、看到村庄起火而心急如焚的赵云和他的同伴夏侯兰。
“村中有贼!是这群畜生干的!”
赵云见这群人浑身血腥,还从村里冲出,只当他们是劫掠后逃跑的匪徒,怒火中烧,挺枪而上。
贼子!竟敢犯我家园!
我赵云今日必让尔等血债血偿!
“贼子纳命来!”
赵云的枪法快如闪电,身姿飘逸如龙,银枪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次递出,都带走一条生命。
战斗结束,刘弥策马而出,看着那个身披白袍、银枪在手,于乱军中面不改色的青年,只见他身长八尺,姿颜雄伟,浑身浴血却更添英武之气。
刘弥眼中精光大盛,就是他!
常山赵子龙!
真乃天赐我也!
这等人物,若为我用,何愁大业不成!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喊道:“吾乃梁王世子、平南将军刘弥!敢问英雄是何许人也?”
那白袍青年闻声,勒马回望,只见刘弥气度不凡,身后更是军容鼎盛,便收枪拱手,声音清朗如洪钟:
“常山赵子龙是也!”
刘弥心中大喜,劫到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打马上前,脸上带着真诚的关切:“子龙还请回家一看,汝兄赵风为护乡梓,身负重伤,随军郎中正在救治。”
赵云闻言大惊,连忙谢过刘弥,急匆匆地向家中奔去。
只见大哥赵风躺在地上,军医正在为其包扎伤口,气息已经平稳。
一旁的妹妹赵娥虽然吓得脸色苍白,但并无大碍。
赵云这才放下心来,将今日狩猎所得的野兔、山鸡等猎物分与劫后余生的村民。
刘弥见状,立刻下令将军粮分发给村民,并让军医为所有伤者诊治。
恩威并施,收心为上。
我要的,不只是赵云这个人,更是他这颗忠义之心。
晚上,村庄的空地上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士兵们烤着肉,油脂滴入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四散,驱散了白日的血腥与恐惧。
军医已经悄悄告知赵云,赵风暂时无碍,但旧疾新伤交加,若要彻底痊愈,必须前往睢阳城,他的师祖——神医华佗正在那里。
刘弥抓住机会,走到赵云身边,诚恳地发出邀请:“子龙,你可愿随我前往睢阳,为你兄长求医?我必以上宾之礼待你。”
赵云面露难色,他担心自己离去后,赵家庄的村民会再遭黄巾残敌的报复。
大哥的病固然要紧,但若我离去,乡亲们再遭劫难,我赵云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刘弥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立刻拍着胸脯许诺:“子龙放心!
我即刻派遣大军进驻常山郡,彻底围剿黄巾残匪,还这一方百姓安宁!”
鱼儿,我已经为你织好了网,现在,就差你主动游进来了。
五日后,乐进果然率领千余精锐骑兵抵达真定,正式入驻,开始了雷霆万钧的剿匪行动。
随行的还有刘辟和辛毗,负责地方安抚事宜。
刘弥则让刘辟亲自护送赵家庄的村民,以及赵风、赵娥兄妹,前往睢阳。
他早已通过史唤初步建立的情报体系传讯回睢阳,命吴懿率军前出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安排好这一切,刘弥带着程昱、辛毗、陈到、典韦,心满意足地继续向下一站——中山郡国进发。
赵云到手,常山郡的民心也收了。
接下来,该去会会中山那边的故人了。
他的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北方,那里,还有更大的棋局在等着他。
甄家五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