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天亮,城内的主要战斗便已结束。
天色微明,晨曦刺破云层,照亮了这座满目疮痍的城市。
刘弥身披甲胄,立于县衙之前,听着于禁的战报。
“启禀世子,”
乐进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仿佛昨夜的血战与他无关,“此战,我军阵亡二百七十三人,受伤八百一十人。
斩敌三千余级,其中大小头目七十二人。
降者五千余,已全部收编,交由后续部队看管。
从三门逃窜之敌,不计其数,沿途丢弃的兵器粮草堆积如山。”
刘弥点了点头,脸上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丝凝重。他看向一旁的荀彧:
“文若,城中如何?”
荀彧上前一步,手持一卷名册,回道:“世子,城中秩序已初步恢复。
我已连夜召集城中仅存的几位乡绅耆老,安抚人心。
他们感念世子仁义之师,已答应协助我军,召集城中青壮,协助看守城门,维持秩序。
只是……”
“只是什么?”
刘弥追问道。
“只是我军此番,名为朝廷讨逆,实为私家之师。
许县乃朝廷郡县,我等夺下之后,如何处置,需早做决断。
若处置不当,恐授人以柄,说我们拥兵自重,意图不轨。”
刘弥深以为然。
他转身对那些跪在面前的乡绅说道:“诸位父老请起。
我刘弥此来,只为诛杀国贼,救民于水火。
如今许县已平,但朝廷尚未派来官员。
在朝廷命官到来之前,烦请诸位协助我军,暂守城池。
待大局已定,我自会将许县完整地交还给朝廷。
我军只取贼寇粮草,绝不扰民,违令者,斩!”
一位年长的乡绅颤巍巍地抬起头,老泪纵横地说道:“世子仁义!我等许县百姓,终于盼来了王师!
那些黄巾贼,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们……我们真是活不下去了啊!
只要能赶走那些贼寇,我等万死不辞!”
刘弥扶起老者,温言道:“老先生言重了。
安居乐业,本就是百姓应有之福。去吧,告诉城中百姓,天亮了。”
大军在许县进行了短暂的休整。
士卒们补充了粮草,更换了兵器,俘虏的黄巾降兵则被黄忠和乐进迅速甄别、整编,以补充此战的损耗。
整个军队的战力不降反升。
仅仅休整了一日,刘弥便下令拔营,继续向西。
“传我将令,全军开拔,目标——长社!”
长社,是何曼逃跑的方向,也是颍川郡的重镇。
刘弥的目光已经越过了许县,投向了更广阔的战场。
他要趁着这股锐气,将整个豫州的黄巾势力连根拔起!
而在此时,数百里之外,负责总领豫州、荆州战事的朝廷大军主帅——中郎将朱儁与左中郎将皇甫嵩,还正驻扎在颍川郡的边界,与黄巾主力波才的大军对峙。
他们刚刚取得了一场小胜,正在中军大帐内商议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文台(孙坚字文台)之勇,诚然可嘉,但孤军深入,终究是险棋。”
皇甫嵩手持一份战报,眉头微蹙,“波才贼势浩大,非一人之力可破。我等还是应以稳为主,步步为营,徐徐图之。”
一旁的朱儁却显得更为激进:“义真(皇甫嵩字义真)此言差矣!
战机稍纵即逝!
我等若按兵不动,只会让贼寇有喘息之机。
我倒是觉得,可派一偏师,绕道其后,攻击其粮道,则波才大军不攻自破!”
两人正争论不休,一名传令兵匆匆跑入帐内。
“报!两位将军,许县方向传来八百里加急密信!”
“许县?”朱儁一愣,“那里的守将不是何曼吗?
他守着南阳的门户,能有什么急报?
莫不是张曼成主力东出了?”
皇甫嵩接过密信,拆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将信纸狠狠地拍在案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皇甫嵩怒不可遏。
“义真,何事如此动怒?”朱儁连忙问道。
皇甫嵩指着信纸,气得胡须都在发抖:“你来看!这封信是许县逃出来的乡绅写的。
他们说,一夜之间,许县就被一支不明身份的官兵给攻破了!
为首的将领,一个叫典韦,一个叫于禁,一个叫乐进,还有一个叫黄忠!
何曼带着金银细软跑了,数万黄巾军溃不成军!”
“什么?!”
朱儁大惊失色,一把抢过信纸,飞快地浏览了一遍,
“一夜之间攻破许县?
这支军队是哪里来的?
我等毫不知情!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神兵吗?”
皇甫嵩在帐内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神兵?
我看是私兵!
公伟,你我身为朝廷命官,在此与贼寇主力鏖战,却有一支私兵,在我们的后方攻城略地,抢夺功劳!
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你我颜面何存?
朝廷法度何在?”
朱儁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他当然明白皇甫嵩的意思。
功劳被抢是小事,关键是这支军队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们的战略部署,其背后的主公,究竟是何方神圣,意图何在?
“立刻派人去查!”
朱儁咬牙道,“不管他是谁,敢在我等战区私自用兵,就是藐视朝廷!
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们完全不知道,在他们战区的侧后方,一支名为“刘弥”的私人武装,已经如同一把无情的手术刀,悄无声息地切入了黄巾的腹地,一夜之间便攻克了重镇许县,并正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长社席卷而去。
一场由分封国世子主导的,足以影响整个战局的奇袭,正在悄然改变着历史的走向。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两位朝廷名将,对此还一无所知,他们的注意力,已经从黄巾主力,转向了这支神秘而强大的“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