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加急的军情文书,便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梁王国的议事厅内。
黄巾军起义的烈火,在汝南郡烧的燎原。
汝南黄巾将领何仪麾下,有一员猛将,自称“截天夜叉”的何曼。
此人天生神力,悍勇异常,但他并非只有一介武夫的蛮力。
波才挫败朱儁,皇甫嵩退守长社,黄巾军士气正盛。
他的目光,狡猾地投向了另一处——富庶但防备空虚的梁王国。
“大帅,”何曼在他简陋的中军大帐里,对着一张粗糙的地图,对何仪说道,“皇甫嵩、朱儁在长社与我们对峙,如今他们赢了,必然会休整,同时也会被朝廷的封赏之事分心。
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地图上的“梁国”字上:“那个梁王世子刘弥他虽然得了封赏,但根基尚浅,兵力分散。
我们打他,朝廷就算想救,也远水难解近渴!”
一群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一,斗大的字不识半个的叛军学着朝廷军队在自己大帐挂地图。
何仪深以为然:“那依你之计?”
何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分兵为三!其一,佯攻陈国,做出北上之势,吸引官军注意力。
其二,我亲率主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扶沟,打开梁国门户。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他压低了声音,“我们早就联络好了圉县的内应,他们都是被逼无奈的穷苦百姓,对梁王怨声载道。
只要我大军一到,他们便会开门献城。如此,我们便可兵不血刃,直插梁国腹地!”
这是一个极其阴险毒辣的计划,利用了信息差、朝廷的反应时间,以及梁国内部的矛盾。
计划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
扶沟城一日即破,而圉县,在内应的接应下,当天夜里便被拿下。
当消息传到睢阳时,何曼的大军已经休整完毕,兵分两路,如同两只贪婪的狼爪,逼近了襄邑城和己吾城。
睢阳城,梁王府。
议事厅内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此刻脸色都无比凝重。
圉县的失守,如同一根尖刺,深深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那不仅是梁国的土地,更是脸面。
刘弥端坐主位,他的面前摊开着一张巨大的地图。
他的手指在“圉县”的位置上重重一点,眼神冷得像冰。
他瞬间就看穿了何曼的意图:“声东击西,内应破城,然后分兵蚕食……好一个何曼,他不是莽夫,是匹饿狼!”
他召集了所有核心人员。文有辛毗、辛评、陈群、荀彧、傅巽,武有黄忠、于禁、乐进。
这些在梁王国崭露头角的将佐,此刻都神情肃穆。
荀彧率先出列,眉头紧锁:“主公,何曼此计,歹毒至极。
他算准了我军主力不足,且朝廷无法及时援救。
如今他分兵两路,其意在迷惑我军,让我不知该救何处。
若我军分兵,则兵力分散,易被各个击破。
若只救一处,则另一处必失。
此乃两难之境。”
辛毗则更为急切:“文若之言虽有理,但襄邑、己吾乃陛下新封予我梁国之县,如今圉县已失,若再失此二县,我等如何向陛下交代?
届时朝中那些政敌,必会借此大做文章,攻击主公!
我等必须立刻出兵救援!”
“不可!”
于禁出列反对,“敌军势大,我军分兵救援,正中其下怀。当坚守睢阳,以逸待劳,待其疲敝,再行反击!此为军法正道!”
乐进也抱拳道:“文则所言极是。我等当固守都城,此乃万全之策。”
一时间,议事厅内争论不休,有主守的,有主战的,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在这时,一个粗犷而急切的声音,如同一声闷雷,打断了所有人的争论。
“主公!让俺去当先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典韦正站在那里,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木讷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灼与愤怒。
他身材魁梧,像一尊铁塔,双手紧握着腰间的双铁戟,因为用力,指节都已发白。
这是典韦第一次在如此重要的会议上主动发言,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弥看着他,温和地问道:“恶来,你为何如此急切?”
典韦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担忧:“主公,俺……俺是己吾人啊!
何曼那狗贼,如今要打俺的老家了!
俺的乡邻,都在己吾城!
主公,您让俺带一队兵马去吧!
俺要第一个冲进襄邑,第一个杀到己吾城下!
求主公成全!”
说到最后,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眼眶竟然红了。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主公!若不能保家乡,俺典韦枉为人子!”
这一下,整个议事厅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典韦这突如其来的真情流露震撼了。
他们这才想起,这位沉默寡言、勇猛无匹的壮士,他的根,就在那即将被战火蹂躏的土地上。
刘弥心中也是一阵触动。
他走下主位,亲自将典韦扶了起来,拍了拍他坚实的臂膀,说道:“恶来,快起来。
你的心情,我懂。
你的家乡,就是梁国的家乡。
你的乡邻,就是我的子民。
我岂能坐视不理?”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变得无比坚定:“文若、佐治所言,是为大局。文则、文谦所虑,是为军法。
但你们都忘了一件事——何曼的策略,看似精妙,实则破绽百出!”
他指着地图上的襄邑和己吾:“他分兵,是想让我们分兵,让我们首尾不能相顾。
但他忘了一件事,分兵之后,他任何一路的兵力,都少于我军主力!他以为我们是猎物,却不知,我们才是猎人!”
“守,是守不住的!一味地防守,只会让敌人觉得我们软弱可欺,只会让我们的士气一点点被消磨掉!我们必须反击!
主动出击!
用雷霆万钧之势,在他两路兵马合围之前,将其彻底击溃!”
他的目光落在黄忠身上:“汉升,我命你为总领,率五千步骑为中路,直取襄邑,若是城池还在,务必守住,若是丢失务必夺回城池!此为主力!”
又看向于禁和乐进:“文则、文谦,你二人各率一千骑兵,分列左右,不求攻城,只求扫清何曼的散兵游勇,并随时准备策应汉升!我们的目的,不是和他一城一地地计较,而是要歼灭他的有生力量!”
最后,他的目光回到了典韦身上,充满了信任与暖意:“恶来!我命你为先锋,率一千精兵,为全军之矛头!
你的任务,不是攻城,而是冲锋!
用你的双铁戟,为我军撕开一条通往胜利的血路!
让你家乡的父老,看看我梁国的勇士,是如何保家卫国的!”
典韦听到这个任命,激动得浑身颤抖,他再次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末将典韦,领命!不破贼军,誓不回还!”
刘弥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后的决断:“传我将令!
全军出动,救援襄邑、己吾!
我们已经丢了一个圉县,这两个县,不能再丢!
失去的,也必须给我一样一样地,全部夺回来!”
刘弥率军出征,梁王和陈群、辛评及梁王中尉吴匡在梁王国招募乡勇和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