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
冰冷,粘稠,像是沼泽里的污泥,死死地缠住了山顶上每一个人的心脏。
无限城虚影中传出的惨叫声,正在变得稀疏,最后归于死寂。
那不是战斗结束的信号。
而是生命被彻底吞噬殆尽的证明。
“可恶……可恶啊啊啊!”
不死川实弥双目赤红,牙龈都已咬出了血,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他死死攥着刀柄,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他想冲进去,哪怕是死,也要拉上几百只鬼垫背。
但他不能。
他和其余八名柱,就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囚徒,被无惨和黑死牟那两道山岳般的气机死死钉在原地。
他们是鬼杀队最后的屏障。
在最终决战打响之前,他们不能白白送死。
这种眼睁睁看着同伴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比凌迟还要痛苦百倍。
就在这片死寂的炼狱中,一个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响了起来。
“冷静一点。”
是卫宫士郎。
他站在那里,神色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山下那场屠杀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闹剧。
“冷静?你他妈的让我们怎么冷静!”宇髄天元猛地扭头,额上青筋暴起,冲着士郎怒吼,“我们的同伴在下面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你这家伙难道是铁石心肠吗?!”
士郎没有看他,甚至没有理会他的怒火。
他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幽蓝色的魔术回路在他体表轰然亮起,如蛛网般瞬间爬满全身,甚至顺着他的双脚,蔓延至脚下的雪地。
他在做什么?
鬼舞辻无惨和黑死牟的视线也投了过来,那份千年不变的傲慢中,终于出现了一丝警惕。
士郎没有去对抗那扭曲的空间。
他很清楚,鸣女的血鬼术是一个完整的异次元世界,以他现在的魔力,强行破开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他不需要破开。
他只需要……解析。
庞大的魔力被调整到一个极其精妙的频率,与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琵琶声的波动完全同步。
然后,逆向追踪。
在他的感知世界里,现实的物质被剥离,整个空间变成了一张由无数根看不见的“弦”构成的巨网。鸣女,就是通过拨动她手中的琵琶,弹奏了其中的几根弦,从而引发了空间的折叠与传送。
很巧妙,甚至可以说是伟大的能力。
但只要是能力,是现象,是能被观测到的东西……
那就一定存在构造,存在原理。
“找到了。”
卫宫士郎猛地睁开双眼,那双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无数繁复的蓝色纹路。
他伸出手。
“trace on。”
一把剑被他投影出来。
那是一把造型极为华丽的西洋剑,剑柄镶嵌宝石,剑身雕刻花纹,与其说是杀人的兵器,更像是一件挂在墙上的装饰品。
“喂喂,开玩笑的吧?”宇髄天元看得眼角一抽,“现在是比谁的刀更华丽的时候吗?”
士郎没有回答。
他握住剑柄,将那华丽的剑尖,轻轻插入脚下的雪地。
随即,屈起手指,在剑身上,随意地一弹。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山巅。
这声音没有通过空气传播,而是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直接在空间本身,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鬼舞辻无惨脸上那玩味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看到了什么?!
就在九名柱的面前,那片空无一物的雪地之上,空间如同被剪刀裁开的布匹,被硬生生撕开了九道巨大的黑色裂口!
九道散发着不同气息的门扉,凭空出现!
“这不可能!”
无惨那张千年不变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混杂着惊骇与荒谬的神情。
这是鸣女的权能!是只有她才能做到的空间操控!这个男人……他怎么可能做得到?!他手上甚至连琵琶都没有!
“没什么不可能的。”
卫宫士郎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像是冰冷的宣判。
“你的‘无限’,在我眼中,早已被解析完毕。”
他不再看无惨,转头看向早已被眼前景象惊得呆若木鸡的众柱。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清晰无比。
“悲鸣屿先生,你的门后,是上弦之壹。”
“炼狱先生,去完成你未尽的战斗吧,你的对手也在等你。”
“不死川先生,富冈先生,你们的门后是鬼最密集的地方,去把我们的队员带回来!”
“蝴蝶,你的门后是上弦之贰,我知道你想亲手杀了他。”
“其他人,去吧,找到你们各自的对手!把他们全部杀光!”
每一道门扉,都被他精准地连接到了无限城最关键的位置!甚至,直接开在了那些上弦鬼的脸上!
他不仅复制了鸣女的能力,甚至做得比她更精准,更有效率!
“哦哦哦哦哦哦!”
炼狱杏寿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着那道散发着猗窝座气息的门扉,金红色的双眸中爆发出烈日般的狂喜与战意,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干得漂亮啊!卫宫阁下!”宇髄天元华丽地大笑起来,“这样才够派手啊!”
希望!
在坠入深渊的最后一刻,卫宫士郎用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将他们硬生生拽了回来!
棋局,瞬间逆转!
“上啊!”
“杀光那些狗杂种!”
众柱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战吼,再无半分犹豫,带着重燃的希望与决死的杀意,纵身跃入了属于各自的战场!
山顶之上,狂风呼啸。
转瞬之间,便只剩下卫宫士郎,与对面那个脸色铁青到发黑的鬼之始祖,遥遥相对。
无惨死死地盯着士郎,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活了上千年,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名为“失控”的情绪。
这个男人,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bUG,将他完美的计划,搅得天翻地覆!
“你……”无惨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到底是什么东西?”
卫宫士郎随手挽了个剑花,将那把华丽的西洋剑指向鬼之始祖,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一个路过的,正义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