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螺旋状的剑矢,在脱离弓弦的瞬间,便化作了一道撕裂夜幕的猩红流星。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空间被扭曲后留下的诡异弧线,以一种超越了物理法则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那尊巨大冰菩萨的眉心。
“嗯?”
童磨站在菩萨头顶,看到这一幕,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一箭的威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螺旋剑在接触到冰菩萨眉心的瞬间,并没有立刻引发惊天动地的爆炸。它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钻头,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坚硬的寒冰,然后一路向下,疯狂地钻入了冰像的内部。
这是在做什么?想要从内部破坏吗?太天真了。
童磨的嘴角刚刚牵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彻底凝固了。
因为他感觉到,一股庞大到让他无法理解的、充满毁灭性与崩坏概念的魔力,正在冰菩萨的内部,以几何级数疯狂膨胀!
不好!
童磨的念头刚刚升起,已经晚了。
光!
万丈光芒,从冰菩萨的内部轰然爆发!
巨大的冰菩萨,就像一个被从内部点亮的灯笼,无数道刺眼的红光从祂身体的每一处裂痕中迸射而出。那些裂痕以螺旋剑刺入点为中心,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便蔓延了祂的全身!
最终,在一声仿佛连天空都被震碎的巨响中,那尊神圣而邪恶的冰之造物,轰然解体!
它化作了漫天晶莹的冰屑,在猩红色的光芒映照下,纷纷扬扬地落下,像一场盛大而悲伤的血色之雪。
“噗——!”
作为血鬼术的使用者,童磨在冰菩萨被从根源上强行打破的瞬间,便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反噬。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硬生生撕裂了一块,大脑一片空白,狂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从数十米的高空中无力地坠落下来。
然而,卫宫士郎的攻击,还远远没有结束。
就在童磨坠落的路径上,士郎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然出现。
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弓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把形态各异的刀剑。那些刀剑没有握柄,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他的身后,随着他意念的转动,组成了一面巨大的、如同孔雀开屏般的钢铁扇面。
“结束了。”
士郎看着正在坠落、身体因为反噬和重创而暂时无法快速再生的童磨,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他伸出手,对着童磨的方向,轻轻一挥。
咻咻咻咻咻——!
悬浮在他身后的上百把刀剑,在这一刻得到了指令,化作了一场浩浩荡荡的钢铁洪流,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将正在下坠的童磨彻底淹没!
这不是单纯的物理攻击。
每一把剑,都是士郎所解析、复制过的宝具,它们本身就蕴含着各种各样不同的“概念”。
“穿刺”!“斩断”!“破魔”!“不愈”!“神性”!
在成百上千次蕴含着不同法则的切割与斩击之下,童磨那引以为傲的、堪称不死的再生能力,第一次失去了作用。
他的血肉刚要蠕动愈合,就会被附带“不愈”概念的剑刃再次斩开;他的鬼之身躯,在蕴含“破魔”与“神性”的刀剑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遗言都没能说出口,就在这场无情的剑刃风暴中,被彻底地、从分子层面分解成了最原始的原子。
最终,连一点灰烬都没有剩下。
上弦之贰,童磨。
陨落。
剑雨停歇,士郎缓缓落地。他身后的那片剑之荒原,也随着他魔力的平复,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变回了那个布满巨大坑洞和裂痕的维修站。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猗窝座站在远处,从头到尾,完整地目睹了这场颠覆他三观的战斗。
他看着士郎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死了?
那个他一直以来都无比厌恶,却又不得不承认其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上弦之贰,就这么……死了?
被一个人类,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像宰杀一只鸡一样,干脆利落地抹去了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
猗窝座的心中,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就在这时,天边,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
黎明,将至。
“!”
猗窝座脸色剧变,他体内的鬼之本能,让他对阳光产生了最原始的恐惧。他不再有任何犹豫,也顾不上再去思考卫宫士郎到底是什么怪物,深深地看了那个背影一眼,转身便要遁入旁边的森林阴影之中。
“站住!”
一声洪亮的暴喝响起。
是炼狱杏寿郎。
他不知何时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拄着那柄断裂的日轮刀,虽然浑身是伤,但那双金红色的瞳孔里,却燃烧着不灭的火焰。
他想要追击,想要将这个杀害了无数人的恶鬼,留在这里!
“让他走。”
一只手,却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士郎。
“士郎先生?!”杏寿郎不解地看着他,“太阳就要出来了!这是斩杀他的最好机会!”
“我知道。”士郎点了点头,然后,在杏寿郎和远处正要逃跑的猗窝座,那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他平静地向前走了几步,走出了阴影,主动沐浴在了那第一缕刺破黑暗的晨光之下。
预想中的灼烧没有发生。
预想中的痛苦惨叫也没有出现。
金色的阳光,温暖地照耀在卫宫士郎的身上。他体表那些因为战斗而产生的细小伤口,在这阳光的照耀下,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他身上那些因为魔力爆发而亮起的蓝色回路,也在这温暖的光芒中,渐渐变得柔和,最终隐没在皮肤之下。
这一刻,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享受着清晨阳光的年轻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
杏寿郎的嘴巴慢慢张大,大脑一片空白。
而已经跑到森林边缘的猗窝座,身体则彻底僵住了。
他停在阴影与阳光的分界线上,那双桃红色的眼眸,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缩成了两个危险的针尖。
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不怕太阳的……生物?
这……这怎么可能?!
鬼舞辻无惨大人追寻了上千年,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克服太阳的秘密,竟然……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回去告诉你的主人,鬼舞辻无惨。”
卫宫士郎的声音,平静地从阳光中传来,清晰地响彻在猗窝座的耳边。
“他追寻了千年的东西,就在这里。”
士郎转过头,看向猗窝座,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让他去当年那座雪山,一切开始的地方。我等着他。”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