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配刀柄与刀鞘的工作,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士郎的手艺精湛至极,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完美无瑕。
当崭新的刀柄与刀鞘装配完成,他将那柄通体漆黑的,属于继国缘一的佩刀,郑重地,放在了锻造间最显眼的刀架上。
他对着它,静静注视。
许久。
那双熬了三天三夜,布满血丝的眼眸里,倒映着漆黑的刀身。
他仿佛在与那位三百年前的传说剑士,进行着一场跨越时空的无声交流。
就这样,士郎又是不眠不休的一天过去,但他的精神依旧十分亢奋。
而他,也终于对自己尝试一年的那柄梦想中的刀,有了一个完整的设想。
他转过身。
大步走到了自己的锻造炉前。
神兵重现。
但……
那,是属于继国缘一的刀。
是属于过去的传说。
而现在,他要开始,锻造一柄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刀。
一柄能够承载他全部意志,开创未来的刀!
他要将从缘一之刃中得到的感悟,将这一年来学到的一切,将他此生的全部执念,尽数熔铸到一柄全新的刀中。
“把最好的猩猩绯砂铁,和阳钢,都拿过来!”
士郎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石中挤出,却带着不容抗拒的份量。
周围的锻刀人浑身一震,从方才的震撼中惊醒。
他们不敢怠慢,连忙手忙脚乱地冲向库房,将那些被视若珍宝,储藏在最深处的最顶级材料,一箱箱地搬运了过来。
那些,都是鬼杀队在这一年里,动用了全部的人力物力,从全国各地,为他搜集来的最珍稀矿石。
每一块,都光泽内蕴,价值连城。
每一块,都蕴含着最为纯粹的太阳之力。
士郎没有假手于人。
从炼铁开始,每一个步骤,他都亲力亲为。
他升起了炉火。
那不是普通的炭火。
他将手掌悬于炉膛之上,日之呼吸的法门在胸中运转,魔术回路在手臂上亮起玄奥的纹路。
金色的能量,顺着他的呼吸,通过手臂,灌注进炉膛的木炭之中。
轰!
熊熊的烈焰冲天而起,在炉膛中疯狂燃烧,发出巨龙咆哮般的轰鸣。
炉火的颜色,不再是橘红。
它蜕变成了一种纯粹的金白,一种直视便会灼伤视网膜的,太阳核心的颜色。
锻造间的温度,瞬间飙升到了一个令人窒息的程度。
空气扭曲,蒸腾。
周围的锻刀人们,感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将皮肤点燃的热浪,不得不惊骇地一退再退。
他们一直退到了锻造间的门口,才勉强能够忍受。
热汗瞬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
他们用湿透的毛巾捂住口鼻,震惊地,看着那个沐浴在金白色烈焰前的高大壮硕身影。
卫宫大人他……
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锻造出一柄什么样的怪物?
士郎无视了周围的一切。
他抓起一块最精纯的猩猩绯砂铁,直接投入到那金白色的烈焰之中。
嗤——
坚硬的矿石,在接触到火焰的瞬间,连一个呼吸都未能坚持,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翻滚。
矿石中的杂质,在那太阳之火的极致烧灼下,连变成黑烟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迅速地气化,蒸发,归于虚无。
只留下最纯粹的,闪耀着神圣光芒的金属精华铁水。
如果是平常的锻造熔铁到了这一步,那是这锻造可以说是直接废掉了。
但那铁水精确并没有直接散开,而是在士郎的魔力控制下维持着自身完整性。
然后,被魔力控制着取出,冷却。
士郎反复的重复着这样提炼的过程。
直到累积出足够的材料。
士郎也进行到了一下一个步骤。
铛!
一声清脆悠扬的锤响,穿透了热浪的阻隔,响彻了整个锻刀村。
士郎挥动了手中的铁锤。
他的每一次敲击,都精准万分地,落在了铁锭之上。
那不是单纯的物理锻打。
在他的每一次挥锤,每一次落锤之间。
他的意志,他的魔力,他对剑的全部理解,都随着那沉重而清越的锤声,一点一点地,被强行灌注到那块烧红的铁锭之中。
铛!
铛!
铛!
敲打声,连绵不绝。
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那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时而如激昂战鼓,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让闻者热血沸腾。
时而如暮鼓晨钟,涤荡着灵魂的尘埃,让人心神宁静。
时而又如万千刀剑齐鸣,带着无匹的锋锐,仿佛要撕裂天空。
整个锻刀村的人,都被这奇特的锤声所吸引。
村长停下了手中的烟杆。
正在打磨刀刃的匠人,停下了手中的磨石。
就连在河边嬉戏的孩童,也停下了玩闹。
他们纷纷走出家门,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侧耳倾听。
他们听不懂那锤声中蕴含的奥秘。
但他们能感觉到。
一种前所未闻的,神圣的,伟大的事物,正在诞生。
士郎的眼中,再无他物。
他忘记了时间。
忘记了疲惫。
忘记了自己。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眼前的这块铁,和他手中的这柄锤。
一锤落下。
他将从缘一之刃中,感受到的那份斩断宿命,直面世界的决意,敲了进去。
又一锤落下。
他将自己那份源自卫宫切嗣,想要“要成为正义伙伴”的理想,敲了进去。
再一锤落下。
他将这一年来,与炼狱杏寿郎,与宇髓天元,与不死川实弥……与所有柱对战,吸收到的,所有剑技的精髓,敲了进去。
锤声不断。
他的每一次敲击,都带着明确的目的。
他不仅仅是在锻打刀的“形”。
更是在雕琢刀的“魂”。
他的脑海中闪过两个世界的画面。
冬木市的火海。
鬼杀队的同伴。
灭鬼的责任。
所有的思念。
所有的情绪。
全部,全部都,一锤一锤地,毫无保留地,敲进了这柄刀中。
这,不再是单纯的锻-造。
这,是一场献祭。
一场将自己的灵魂,自己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全部献祭给手中之剑的,神圣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