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瑞狄斯听完玛拉的方案后,沉默片刻,眼眸中闪过一丝权衡之色。
“我同意。”梅瑞狄斯低声答应了下来。“就目前而言,我确实也想不出来其他的解决方案。”
“博士!”心夏的语气中充满了慌张。
梅瑞狄斯转向心夏,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你下去找明。就说这里需要她,让她立刻上来。玛拉,我先说好,虽然同意了你的提议,但是必须要让明压制破甲电球至最小输出模式——直径不超过10厘米。”
“哼。”玛拉轻哼了一声,透露了些许不屑,并没有反对什么。
心夏紧紧地咬着嘴唇,眼中仍有不甘:“可……万一失控呢?”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来担待。”梅瑞狄斯目光坚定,“玛拉若真想毁掉这里,早在进门时就动手了。相信她一次吧,心夏。”
空气凝滞数秒。
最终,心夏重重点头,转身快步走向电梯间。她的背影带着压抑的情绪,脚步急促,仿佛想用速度甩开内心的不安。
心夏离开后,门禁轻响闭合,室内再度归于寂静。
玛拉站在窗边,指尖在控制面板上滑动,调出珐格兰斯的生命体征图谱。波形虽弱,却稳定得异乎寻常。
梅瑞狄斯走到她身旁观察少许后目光落在床上那具隐约飘散着花香气息的身体上:“她的毒素水平……也不低。是不是也要跟芙拉薇娅一样的方式进行解毒?”
玛拉淡淡道:“她的情况不一样。听说是常年接触香氛植物,体内早就建立起一套‘代谢屏障’。那些毒素刚一侵入,就被她体内的挥发性成分开始往外推了——就像树根排盐一样。只是缺个出口罢了。”
她顿了顿,补充一句:“所以她比芙拉薇娅安全得多。但保险起见…用一下你的金沙能力吧,博士。”
梅瑞狄斯没说话,只是抬手一挥——金沙如潮水般涌起,旋即凝成细密金网,层层包裹住珐格兰斯全身。那不是封印,而是一种动态防护机制:一旦在给芙拉薇娅解毒的过程中出现意外,金沙将在瞬间形成抗冲击层,至少保证珐格兰斯不会受到二次伤害。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余言语。
一种默契般的沉默蔓延开来——并非信任,而是彼此都明白:此刻谁都输不起。
一楼·急救室外走廊
相较于九楼的宁静肃杀,一楼则是另一番景象。
碎石残骸遍布地面,断裂的金属梁架斜插在墙中,空气中还漂浮着微量电离尘埃。蕾欧娜正叉腰站在急救室门口,头戴工程护目镜,额角沁着汗珠,一边用战术平板记录损毁数据,一边冲着手下吼:
“第三承重柱有裂纹!标记红色警戒!还有那边天花板的蜂窝板——全给我拆下来送回实验室做应力分析!别堆在这碍事!”
一名队员擦着汗问:“部长,你的这堵巴布洛晶体墙怎么处理?”
蕾欧娜头也不抬,只冷冷瞥了一眼明的方向,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别管它;让它立着,省得某些人一会儿又想冲进去闹事。”
与此同时,明正半躺在医疗部正门前一块还算干净的地砖上,左臂撑头,右手把玩着老旧通讯器,屏幕上跳动着加密频段的信号波形。听见蕾欧娜这话,明眼皮微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朝蕾欧娜方向剜了一眼——像猫科动物盯住挑衅者那样,懒洋洋却又带着锋利的警告。
艾卡原本守在急救室门口,来回踱步,脸色发青。见墙壁后迟迟无动静,终于按捺不住,走到明身边,蹲下身来,声音压得极低:
“明姐……香奈美她……应该没事吧?”
明吹了声口哨,眼睛没离开通讯器屏幕:“能有什么事?真正有本事的人都在九楼忙着给欧泊救人呢。咱们?乖乖等着就行。”
艾卡皱眉,语气陡然激动:“你看你!明姐,你不会还在生梅瑞狄斯姐姐的气吧?你现在这样子,是不心疼香奈美的死活了吗?!”
“嘿!”明猛地坐起身,眼神一凛,“你这什么屁话?”
她指着急救室的方向,声音冷下来:“我说我不救她了?我说我不上了?你倒是给我讲讲,我在哪儿说的?”
两人几乎要站起来动手比划,拳风都带起了地上的灰。
就在这时——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心夏缓步走出;她的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像踩在神经线上。
直至站在两人身后,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寒意:
“你们两个…”
艾卡浑身一僵,猛地回头:“心夏?!”
心夏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将目光锁在明身上,嘴唇抿成一条线。
“你跟我上来一趟,明。梅瑞狄斯博士说……需要你。”
她顿了一下,似有难言之隐,最终只吐出三个字:
“快一点。”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决绝。
艾卡愣在原地,眨巴着眼睛,一脸茫然:“额……心夏?等等!明姐,这什么情况?梅姐姐又找你干嘛?”
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
“拿我当炮灰呗。”狠狠地啐了一口,低声嘟囔,“反正我就是个拆弹的工具人。”
迈步向电梯走去,临行前甩下一句:
“你好好在一楼待着。欧泊的人要是喊你帮忙,就搭把手。香奈美的抢救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明走进电梯,最后看了眼一楼众人忙碌的身影,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哼,一个个都挺臭屁的…装给谁看啊。”
艾卡望着关闭的电梯门,黑着脸,小声嘀咕:
“我有理由怀疑…你刚才那句话,根本就是在暗骂博士……”
电梯间内。
电梯门缓缓合拢,将走廊温暖的阳光关在外面。
明走进去站在前方,拳头猛地砸向“9”字按钮,金属发出一声闷响。
“烦死了…拉薇让我研究这种东西...真拿我是纽特朗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啊...喂,心夏,你能看懂这些东西的吧?教教我呗。”她低声咕哝,低头摆弄起腕上的通讯器,指尖快速滑动,仿佛想用数据流淹没即将到来的任务。
身后,很安静。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抖动——像是风吹过枯叶。
然后是肩膀的抽搐,越来越明显。
明皱眉,余光扫去:心夏低着头,双手紧紧捂住嘴,指节发白。她那长长的麻花辫不知何时散了开来,像断裂的绳索。
“喂?”明心头一紧,“心夏,你怎么了?别在这时候演什么苦情剧的戏码啊...我可没心情陪你哭。”
没有回应,只有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间漏出,心夏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明愣了一下随即蹲下身——几乎是本能地放低重心,让自己和心夏的视线齐平。
“哎哎哎,别这样啊……”明手忙脚乱地摘下手套,轻轻给她擦拭着如泉般涌出泪水的眼角,“看着我,没事的,先喘口气。”
心夏抽泣着,终于挤出声音:
“博士…博士说要你用破甲电球…给芙拉薇娅击碎毒素…就在病房里…我不同意…而且...那是玛拉的主意…可博士她…她也同意了…”
她抓住明的衣角,声音颤抖:
“明…求你…别答应…我会找别的办法…我不想再失去她们了…上次是米雪儿跟着星绘去艾利蒙德...这次要是芙拉薇娅队长和珐格兰斯也...我真的…真的撑不住了…”
明的双手已经被心夏的泪水湿透,内心翻江倒海,思绪飘回之前在星光大道舞台心夏用无人救援机为她疗伤的那一幕,好熟悉啊...
明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一次普通的医疗协助——这是一场赌局。而心夏,是唯一一个押上了全部的人。
明深吸一口气,语气轻了下来:
“好好好,别哭了……听着,我没说我要干这事。没人告诉我前因后果,我也不是单细胞生物,对吧?来来,抱抱抱抱。而且…我又不是疯子,玛拉才是啊,哪有正常人提出这么逆天的治疗方案的啊!”
心夏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
明咧嘴一笑,揉了揉自己头发:
“啧,搞得我也紧张起来了……我说,我怎么开始整哄孩子这一套的了?”
自己先笑了,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冲淡了一丝沉重。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9楼。明安抚好心夏的情绪,两人缓缓走到病房门前。
“好了,别哭了好吧!真是的,你们欧泊人的眼泪太廉价了,好啦好啦,头发也给你盘起来了,等我好消息吧。”明在皮夹克的外层擦了擦沾满泪水的手,将
手套戴好,指节轻敲三下。“博士,”她声音平静,不带波澜,“我来了。”门内,梅瑞狄斯低声道:“进来。”门徐徐合拢。就在最后一道缝隙闭合前,明回头望了一眼站在门前的心夏。然后,她笑了—— 灿烂如破云而出的朝阳,嘴角扬起一个笃定的弧度,无声地比了个口型:「包在我身上。」
心夏怔在原地,泪水再次涌出,却不再是绝望的奔流——而是希望的潮汐,第一次,开始回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