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
那段时间，令开始频繁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来电显示是普雷顿城区的区号，但他从未在那片区域执行过任务，也没有熟人住在那边。
起初，他只是随手挂断。
但电话越来越多，有时是在深夜，有时是在任务间隙。最奇怪的是，电话那头从不说话，只有轻微的电流声，仿佛对方只是想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谁？”他终于有一次开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一个低沉而冷静的女声响起：
“令，你真的相信欧泊是在保护人类吗？”
他愣了一下。
“你是谁？”
对方轻笑一声，没有回答，而是留下一句话：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明天晚上10点，来普雷顿城外的旧观测站。”
电话挂断。
第二天晚上，令并没有打算赴约。
他只是在街上闲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当他走过一条偏僻的小巷时，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令。”她开口，声音熟悉。
他皱眉，抬头一看——是拉薇。曾经同样隶属于欧泊机密保障部，后来被人告密举报泄露了某项内部机密。被追杀后跳楼，后来被剪刀手救下。
“你疯了吗？这样在外面乱晃，被人发现你是原欧泊的人，会有麻烦。”他语气冷淡。
拉薇笑了，目光却透着一丝悲悯，把双手递向令的面前。
“怎么？要抓我回去？来吧，机密保障部的大人物。”
令没有说话。
“你接到了那个电话。”她继续说，“是不是也觉得，欧泊有些事，太不对劲了？”
他眯起眼睛：“你现在是谁的人？剪刀手？还是……单纯的叛逃者？”
拉薇没有否认，只是轻轻摇头。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
“再给你一次机会。明天晚上10点，普雷顿城外的废弃监测站，来吧。也许，你会看到一些你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说完，她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令最终还是去了。
他穿着便装，没有携带任何追踪装置，只身前往废弃监测站。
站内早已荒废多年，墙壁上布满灰尘和霉斑，仪器也早已停摆。令跟随着拉薇进入到地下室，他看到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会再次见到的人坐在控制台前——
梅瑞狄斯。
欧泊空间理论部的高级研究员，三年前被宣布在一次实验事故中死亡。
“你还活着？”令的声音里带着震惊。
梅瑞狄斯抬起头，脸上毫无表情，但眼神亦如当初那般坚定：
“我死了，是欧泊让我‘死’的。因为我知道得太多了。”
拉薇站在一旁，轻声解释：
“令，我们不是敌人。我们只是想告诉你真相。”
她指着墙上的一张全息投影图，那是卡丘世界与地球之间的逆弦化风暴扩散模型。
“你应该知道，最近欧泊加深了关于真实荒野的开发，毕竟逆弦化风暴出现的频率在逐步加深。事实上，欧泊不是在研究如何控制风暴，他们是在利用它。他们用巴布洛晶体建造城市，维持表面的和平，但他们知道，这场风暴正在加速两个世界的撕裂。他们知道……地球的通道正在关闭，而卡丘世界将彻底失控。”
令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梅瑞狄斯缓缓开口：“因为你一直是我们最希望争取的人之一。当初在欧泊，大家都在不同部门任职。像你这种在机密保障部任职的成员的含金量，你其实比谁都清楚。而且有些命令，比如“轮回计划”…你只是在执行，但不代表你认同。”
令沉默了。机密保障部直接对欧泊高层负责，梅瑞狄斯一语道破天机令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转头看着墙上的模型，看着风暴的扩散轨迹，看着那些被掩盖的数据。
那一刻，他心中的信念开始动摇。
梅瑞狄斯说的没错，“轮回计划”——即对于卡丘世界弦记忆膨胀后造成的崩溃症现象而开展的一项治愈行动。令其实从内心也并不认可这个计划的实施。可能自己有一个弟弟的存在，他不想让这种极端的治疗方法在未来的某天真正发现在自己兄弟身上。
观测站内，夜色沉沉。三人在窗前遥望星光闪烁的远方。
令：“我一直在想……轮回到底是什么？是救赎，还是另一种囚笼？”
梅瑞狄斯：“它不是治疗，而是清洗。你以为你在重生，其实你只是被重写。”
拉薇：“所以S12的那场爆炸…不是意外。”
梅瑞狄斯：“当然不是。他们说那是‘逆弦灾难’，可我知道，他们只是想拿当时的空间理论部当替罪羊。S12的那个失败的粒子武器，是他们在测试弦序列重置的极限——用士兵的命，用我们的记忆。”
“所以从那时起，欧泊……在你眼里已经看不懂了。”令偏头看向梅瑞狄斯。
“他们从没变过。只是我们从前太信任‘科学’，太信任‘秩序’，而忽略了他们对‘控制’的渴望。他们只看得见价值，不看得见人。你不服从，你就被重置。你不合作，你就被牺牲。例如我的导师，以及我这种率先发现逆弦化风暴的人，也不会是特赦对象。所以说，你也应该多多少少知晓404，不，应该还是叫S12基地的那些事。今天如果见不到我，你是不是也会相信那场灾难中没有任何的幸存者。”
“那么……你们的组织，‘剪刀手’呢？我们经常收到柯西街区在内的几大中转站经常遭到巴布洛晶体被打劫的报告。你们真的是混乱与破坏者吗？或者说，你们当初加入剪刀手的理由是什么？”令被勾起了一点点的兴致。
“呵....不应该是欧泊的人强行阻拦我们运输巴布洛晶体吗？真是倒打一耙，至于你问我们加入剪刀手的理由？我们只是不愿再被剪裁的人。”拉薇眉毛一挑，淡淡而言。
观测站外，雨水夹杂着强风透过破损的玻璃窗呼啸而入。梅瑞狄斯坐在地下室的一台老旧终端前，手指在键盘上缓慢敲击，屏幕上闪烁着一段段被加密的档案。
拉薇靠在墙边，望着令，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与试探。
“你们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令不禁皱眉。
“真相。”
她调出一段视频资料，画面中是一座被晶体侵蚀的地球城市废墟——那不是卡丘世界，而是真实的地球影像。
“欧泊说地球已经无法生存，人类必须留在卡丘世界。但你看，地球并没有死，只是被封锁了。他们切断了人类长廊，不是因为地球毁灭，而是因为他们想在这里建立新秩序——一个只属于欧泊的秩序。”梅瑞狄斯侃侃而谈。
令沉默，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
“剪刀手的目标，不是毁灭欧泊，而是重建连接地球的通道。我们不是恐怖分子，我们是想让人类重新选择未来的人。”拉薇在一旁补充。
“所以你们要争夺巴布洛晶体？”
“是的。晶体不只是能源，它是两个世界之间的‘钥匙’。欧泊利用它封锁了地球通道，而我们要用它重新打开它。”
“我们也在和乌尔比诺接触——他们不信任欧泊，但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正在构建一个新的弦网络节点，一旦启动，就能绕过欧泊的封锁，重新连接地球。”拉薇继续向令灌输着剪刀手的理念。
“所以你们要颠覆的，不是卡丘世界的存在……而是欧泊创造的谎言。”令不可能全信她俩的发言，毕竟他还是欧泊的现役队员。
“你终于明白了。”梅瑞狄斯的嘴角微微弯起。
令叹了口气，将记忆抽回，这些事情令只能把它们烂在心底。纵然有万千般对自己组织的怀疑，也不能够随意的讲出。令百无聊赖，翻出手机中梅瑞狄斯发给他的另一段加密视频：
“这是你清除的第37个目标。你记得她的名字吗？西尔菲娅。她是你执行意识清除协议中第一个让你犹豫的人。她是芙拉薇娅的亲妹妹，你却仍亲手将她抹杀殆尽。不论她是否是超弦体。”
他看着视频中那个带着面具毫无感情的自己，以及那具被清理完记忆、打入记忆库中如同木偶毫无情感的躯体：
“SV-2，任务完成，终止程序启动。“
令亲手写下了西尔菲娅记忆清理的签字。
“如果芙拉薇娅知晓，你就是给西尔菲娅执行死刑的人，芙拉薇娅会怎么想？”
梅瑞狄斯在视频中的话语搅乱着令的神经。原来欧泊，并非铁板一块。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
“如果有一个人要背负黑暗，我不介意那个人是我。”
极地研究所任务结束后的第二天清晨
纽特朗欧泊总部
清晨，欧泊基地的晨光透过高墙洒在训练场上。令像往常一样，走进基地，向队长施罗德汇报任务完成情况。
施罗德：“干得不错，令。下次任务三天后。”
令点头，语气平静：“明白。”
他没有提起极地研究所的发现，也没有解释芯片的去向。
他像往常一样完成汇报、归还装备、签退离开。
但当他走出基地大门的那一刻，脚步没有停。 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回头。因为他清楚，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2小时后，普雷顿城外废弃观测站。
他在信号塔下停下脚步，按下通讯器。
“我是令。我决定加入剪刀手。”
电话那头传来拉薇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稍等一会，我和梅瑞狄斯还有香奈美会来接你，你先去观测站的地下室稍作休息吧。那里是我们的秘密据点，不用担心被发现。”
令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走进楼中。
“我需要真相。哪怕它让我否定自己过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