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满堂娇隐秘资产的接收与整合初步完成,漱玉阁(或者说,这个新生的联盟)的实力悄然增长。新的情报点开始运作,资金流更加充沛,绿腰也在林晚的指导下,逐步适应“新满堂娇掌柜”的角色,开始接触一些外围的、相对安全的经营事务。
州府内的气氛却愈发诡异。通判一系对李御史调查的阻挠越来越明显,甚至传出了李御史在驿馆再次收到匿名恐吓信的消息。同时,市面上开始流传一些对漱玉阁不利的谣言,诸如“漱玉阁与江洋大盗勾结”、“谢瑢身患恶疾命不久矣”、“林晚实为妖女,以色惑人”等等,虽未掀起大浪,但恶心人的意图明显。
陆珩的伤势已基本无碍,他通过自己的渠道证实,独孤罡在北境似乎也有所动作,加强了边关戒备,且有几支原本驻防别处的精锐部队被调往其直属防区附近,动向不明。朝中关于北境边将是否权力过大的争论,也隐约有抬头的迹象。
“独孤罡这是在未雨绸缪,甚至可能是准备狗急跳墙。”陆珩在秘密会面时,对谢瑢和林晚分析道,“李御史的调查虽然受阻,但毕竟已经启动,且握有部分实证。独孤罡不会坐视不理。他一边在朝中活动,施加压力,一边很可能在准备后手——要么彻底压下江南之事,要么……在事情无法挽回时,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林晚蹙眉,“他敢造反?”
“未必是明目张胆的造反。”陆珩目光冰冷,“但以他在北境的经营和兵力,若真被逼到绝境,挟持部分军队、封锁边关、甚至制造边境摩擦以转移朝廷注意力、要挟谈判,都是有可能的。更何况,他背后还有那位‘贵人’的支持。那位‘贵人’在朝中、宫中势力盘根错节,若全力维护,事情会非常棘手。”
局势比预想的更加复杂危险。他们不仅要对付独孤罡在江南的残余势力,还要提防其在北境的本体反扑,更要面对朝中可能存在的强大保护伞。
“所以,我们的动作必须加快。”谢瑢沉声道,“不能给独孤罡太多反应和布局的时间。陆兄,李御史那边,能否再加一把火?比如,将通判直接受贿、并与赵延合谋掩盖‘醉梦香’罪行的部分铁证,直接交给他?”
陆珩点头:“可以。我安排的人,已经初步取得了李御史的信任。这部分证据递过去,足以让通判无法翻身,也能将赵延的罪名进一步坐实。一旦通判下马,州府的局面将对我们有利,也能更顺利地推动对满堂娇余孽和赵延党羽的清查,逐步逼近北境。”
“另一方面,”林晚接口,“我们吞并满堂娇的计划需要加速。尤其是其情报网络的整合与激活。沈千帆交出的那份‘关系网’名录,我仔细研究过,里面有些人,或许可以尝试接触、争取,或者利用。”
她取出一份名单,上面圈出了几个名字:“比如这位在省城盐道衙门任职的刘书办,据沈千帆说,他好赌,欠了满堂娇一大笔印子钱,被捏着把柄,曾泄露过不少盐务内部的动静。还有这位江湖人称‘百晓生’的包打听,与满堂娇有长期买卖消息的合作,消息灵通,只要给钱,很多隐秘都能挖到。这些人,未必忠于独孤罡,只是利益往来。如今满堂娇易主,我们可以尝试接手这些关系,将其转化为我们的信息源。”
“接触这些人,风险不小。”谢瑢提醒,“他们可能也是独孤罡或那位‘贵人’的耳目。”
“所以需要技巧,也需要试探。”林晚道,“我们可以让绿腰,以‘沈东家旧部’或‘新东家代理人’的模糊身份,去接触那些层级较低、把柄较明显的,比如那个刘书办。先不提旧案,只谈‘继续合作’,用金钱或帮忙解决麻烦(如赌债)来换取一些无关痛痒或公开渠道难以获得的信息,建立联系。同时,通过他们,观察其背后是否有其他势力的影子。至于‘百晓生’这类情报贩子,可以让王管事以江湖方式接触,纯粹买卖,不暴露我们真实目的。”
这种层层递进、谨慎试探的方式,确实更为稳妥。
陆珩赞同道:“情报是耳目,至关重要。林姑娘此法可行。另外,我这边也会启动几个埋藏更深的‘暗桩’。这些‘暗桩’身份敏感,直接与我单线联系,平时处于静默状态。如今到了关键时刻,可以让他们活动起来,重点探查朝中那位‘贵人’最近的动向,以及独孤罡与京城之间的具体联络方式和内容。”
启动深埋的暗桩,意味着陆珩要动用他父亲遗留的、最核心的秘密力量,也意味着风险剧增。但为了获取最关键的情报,别无选择。
“陆兄,务必小心。”谢瑢郑重道。
陆珩颔首:“我会安排。另外,关于‘雪魄兰心’……”他看向谢瑢,“我的人近日查到一些线索。此物似乎并非中土所产,而是出自极西雪山之地,偶有商队从西域带回,被视为解毒圣品,但存世极少,且真假难辨。我已让人加紧在西北商路和京城奇珍市场打听,一有确切消息,立刻设法获取。”
谢瑢体内的“缠丝”之毒,始终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九转化生丹”只能压制,无法根除。寻找“雪魄兰心”是当务之急。
“有劳陆兄费心。”谢瑢感激道。
三方又就一些具体细节商议了许久,直至深夜方才散去。同盟的齿轮在压力下加速转动,各条战线悄然铺开。
次日,绿腰在林晚的详细指点下,换上一身不起眼的装束,带着两名可靠的护卫(伪装成随从),前往省城。她的第一个目标,便是那位好赌成性、欠下满堂娇巨债的盐道衙门刘书办。
按照计划,绿腰没有直接去衙门寻找,而是在刘书办常去的一家赌坊附近“偶遇”了他。此时的刘书办正因为赌债被逼得焦头烂额,见到绿腰(他认得这是满堂娇沈东家身边颇受重用的姑娘),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
绿腰按照林晚的吩咐,没有提及沈千帆已倒,只说是奉东家之命,来与刘书办“谈谈旧账”,并暗示如果刘书办愿意“继续提供一些盐务上的风声”,之前的债务可以暂缓,甚至可以考虑减免部分。
刘书办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哪还顾得上多想,忙不迭地答应,并主动透露了近日盐道衙门正在核查一批“官盐私卖”案,牵扯到几位地方盐商,其中似乎有赵延别院早年安插的人的影子。此外,他还提到,省里某位大佬似乎对州府通判近来“办事不力”颇为不满,可能近期会有调整。
这些信息看似零碎,但拼凑起来,却能看出一些动向:官方在清查与赵延有关的旧案;省里高层对通判已生嫌隙。这对林晚他们而言,无疑是利好。
初次接触顺利,绿腰留下了新的联络方式,没有过多纠缠,便返回州府。她带回的消息,证实了通过刘书办这类边缘人物获取信息的可行性。
与此同时,王管事也以中间人身份,接触了那位“百晓生”。对方果然是只认钱不认人,开价不菲,但提供了一条令人心惊的消息:近日江湖上有暗花流出,高价收购关于“三年前户部陆案”和“北境军中药案”的所有线索,尤其是关于“幸存者”和“关键物证”的下落。发布暗花的人极其隐秘,但“百晓生”凭经验判断,源头很可能来自京城。
有人在搜捕陆珩,并追查旧案证据!这无疑是那位“贵人”或独孤罡在行动!
消息传回,陆珩神色冰冷:“看来,他们急了。这也说明,我们手中的证据,对他们威胁极大。”
压力与危机感并未因暂时的顺利而减少,反而因为敌人更猛烈的反扑迹象而倍增。暗桩启动,情报流动,如同在黑暗的森林中点亮了微弱的火把,既能照亮前路,也可能暴露自身。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吞并满堂娇的步伐在加快,扳倒通判的证据在传递,深埋的暗桩在激活,寻找解药的行动在继续……
一张更大的网,正在这个临时同盟的手中,缓缓张开,对准了那隐匿在权力巅峰阴影中的庞然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