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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瑢的再次苏醒,虽然短暂且虚弱,却如同给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小船投下了一根定海神针。林晚纷乱焦灼的心绪,因他寥寥数语的点拨而逐渐沉淀下来。

是啊,急有什么用?对手势大根深,反应迅速,贸然硬拼或妄动,只会暴露更多弱点,甚至落入圈套。谢瑢说的对,火已点燃,无论通判如何压制,关于“醉梦香”邪异害命的传言,关于码头区查出不明香料药材的风波,已然在州府底层和部分有心人中留下了印记,像埋在地下的火种,只需一个合适的契机,便能再次燎原。

当前要务,确实是“静观其变,护好自己”。沈千帆和赵延接连遭遇“福顺渔行”被查、枫林别院转移、柳依依失踪(无论落入谁手)等变故,此刻必然也是疑神疑鬼,忙于内部清理和应对可能的后续调查。这正是漱玉阁巩固自身、积蓄力量、暗中观察的时机。

林晚调整了策略。她严令谢安和周嬷嬷,收缩所有对外探查活动,尤其是针对满堂娇、济世堂、码头区等敏感地点的直接监视,转为通过更间接、更隐蔽的渠道(如市井流言、酒楼茶肆闲谈、与某些中立商户的日常往来)收集信息。同时,加强对漱玉阁内部的管控和防护,日夜巡查,杜绝任何可疑人物靠近。

她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漱玉阁自身的经营和“闻香识雅”品牌的深化上。既然满堂娇以“醉梦香”这种邪门歪道吸引客源,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将“清雅”、“健康”、“风骨”做到极致。她聘请州府颇有名望的 retired 琴师、画师、茶道师傅定期来阁中授课或举办小型雅集,提升姑娘们的文化素养和谈吐气质;与信誉良好的药材商合作,推出几款确有安神、养颜功效的合香和药膳,公开配方主要成分,以示坦荡;甚至开始筹备一场以“咏梅”为主题的冬季诗画会,广邀文人墨客,不论出身,只论才情,旨在塑造漱玉阁超越风月、贴近文坛的独特形象。

这些举措需要投入大量精力和资金,短期内或许看不到明显的营收增长,但却在潜移默化中提升着漱玉阁的格调和社会声誉,与满堂娇那种依靠邪香和奢华堆砌出来的虚浮繁荣形成鲜明对比。一些真正注重品位和自身修养的客人,开始重新回归或关注漱玉阁。

谢瑢的身体在精心调理和绝对静养下,缓慢而持续地好转。虽然依旧不能长时间劳神,但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已能靠着软垫坐起处理一些不费心神的简单事务,听林晚汇报阁内外情况,并给出关键的建议。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漱玉阁上下最大的定心丸。

关于柳依依的下落,始终没有确切消息。满堂娇那边对外宣称柳依依“旧疾复发,回老家休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蹊跷。市井间关于柳依依“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被灭口了”的传言悄悄流传,更为“醉梦香”事件蒙上了一层血腥的色彩。

而陆离,自那夜荒祠一别后,再次杳无音信。林晚按谢瑢的吩咐,没有试图主动联系,只是留意着可能与他相关的蛛丝马迹。

平静,往往是风暴的前奏。这种表面的平静持续了约七八日,终于被打破。

打破平静的,并非沈千帆或赵延的直接攻击,而是一个来自官府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邀请”。

这日,州府知府衙门派人送来一份正式的请柬,邀请漱玉阁主事之人(若谢瑢公子不便,可由惊鸿姑娘代为出席),于三日后前往府衙后园,参加一场由知府夫人主办的“赏梅宴”。请柬中特意提及,近日州府风月行业“颇有新气象”,知府夫人闻听漱玉阁“别具雅韵”、“乐善好施”,故而相邀,同邀的还有满堂娇的沈东家,以及城中其他几位有头脸的行业代表。

知府夫人的“赏梅宴”?邀请青楼主事?这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虽然名义上是夫人主办,但谁都知道,这背后必然有知府大人的意思。这是释放的什么信号?是对近期风波的调解?是对漱玉阁“清流”形象的认可?还是……另有所图?

“宴无好宴。”谢瑢听完林晚的汇报,放下请柬,淡淡道,“知府此人,看似中庸,实则圆滑。他此前对赵延、沈千帆与通判等人的过从甚密不置可否,对‘醉梦香’传言和码头区事件也未明确表态。此刻突然由其夫人出面设宴,同时邀请你我与沈千帆,用意颇深。”

“他是想亲自探探虚实?还是想做个和事佬?”林晚问。

“或许兼而有之。”谢瑢沉吟,“更可能,是京城那边……有了新的压力或动向,让他不得不做出姿态。赵延背后的人能量不小,但知府能做到一州主官,也非易与之辈,他未必愿意完全被架空或卷入过深的浑水。此次宴会,是他观察、权衡、甚至可能借此机会敲打双方的一个平台。”

“那我们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要去。”谢瑢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不仅要去,还要去得漂亮。他既然想观察,就让他好好看看。沈千帆想必也会去,这正是你与他再次‘同场竞技’的机会。记住,在知府乃至州府其他官员眼中,这首先是‘体面人’的雅集,其次才是你们两家的恩怨。你要做的,不是去吵架或揭短,而是展现漱玉阁的格局、风骨,以及……不可或缺的价值。”

“价值?”

“对。”谢瑢咳嗽了两声,缓了缓气,“风月场所,看似低贱,实则连接着市井百态、消息灵通,更能影响部分士绅商贾的舆论风向。知府需要维持州府的‘太平繁华’,也需要掌握各方的动态。沈千帆攀附赵延,借的是‘势’,但这‘势’来自京城,根基不在此地,且行事张扬狠辣,未必符合知府的治理需求。而我们,若能展现出扎根本地、与人为善、又能带来正面影响(比如慈善、雅集凝聚文气)的一面,对知府而言,或许是一种更稳妥、更‘好用’的选择。”

林晚明白了。知府是在权衡,是在寻找平衡点,甚至可能是在为自己寻找除沈千帆-赵延体系外的另一条“腿”。这是一次展示和争取的机会。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准备。”林晚郑重道。

“不必太过刻意,自然为上。衣着妆容端庄得体即可,言谈举止不卑不亢,多听少说,但若有人发难,也需绵里藏针。”谢瑢仔细叮嘱,“知府夫人出身书香门第,好诗画,尤爱梅花。你可以准备一份别致而不奢华的礼物,比如……一幅意境清雅的雪梅图,或是一套精心挑选的梅花主题诗笺。重点在心意和新意,不在价值。”

林晚点头记下。谢瑢对人心的把握和对细节的考量,总是如此精准。

“另外,”谢瑢顿了顿,声音压低几分,“赴宴前后,务必加倍小心。沈千帆若在宴会上讨不到便宜,难保不会在别处使阴招。路上、府衙外,都可能不安全。让谢安多带些可靠人手,明暗护卫。你自己,也要时刻保持警惕。”

“我会的。”林晚感受到谢瑢话中的关切,心中一暖。

接下来的两天,林晚按照谢瑢的指点精心准备。她亲自去城中最好的书画店,挑选了一幅当代一位不太出名但笔力清隽的画家所作的《寒梅映雪图》,画意孤高冷冽,正合时令与知府夫人的喜好,又不会过于贵重惹眼。又让阁中手最巧的姑娘,用淡青色的洒金笺,精心抄录了数首咏梅的经典诗词,装订成一本小巧雅致的册页。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放松对外的信息收集。虽然收缩了直接探查,但市井间的流言和某些渠道传来的零碎信息,依然在拼凑着外界的动态。

有消息说,通判大人近日似乎与赵延那边走动不如之前频繁,甚至在一次酒宴上,对沈千帆的敬酒略显敷衍。还有传言,京城似乎有御史风闻了江南“奢靡之风”和“奇香惑人”之事,奏本已递了上去,虽未点名,但已引起部分朝臣注意。更耐人寻味的是,据说赵延前两日曾派人紧急前往京城送信,神色间似有焦虑。

这些信息真伪难辨,但组合起来,却勾勒出一幅微妙的图景:赵延和沈千帆并非高枕无忧,他们面临着来自京城同僚(可能是政敌)的潜在压力,而本地盟友(通判)的态度也可能出现了微妙变化。知府此次设宴,或许正是嗅到了这种变化,想重新调整与各方的关系。

赴宴前夜,林晚最后检查了礼品和衣装。她选了一套天水碧的锦缎长裙,外罩月白色狐裘披风,发髻简洁,只簪一支珍珠步摇和几朵新鲜的绿萼梅花,既显端庄,又不失清雅气韵。谢安安排了八名护卫,四明四暗,确保万无一失。

次日巳时,林晚乘车前往府衙。冬日的阳光淡薄,街道两旁的积雪尚未完全融化,空气清冷。府衙后园早已布置妥当,几株老梅开得正好,暗香浮动。受邀的宾客陆续到来,多是城中有些产业的商贾及其家眷,也有几位知名的文士。沈千帆果然也在,他今日穿着一身绛紫色华服,依旧风流倜傥,与几位相熟的商人谈笑风生,见到林晚到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遥遥举杯示意。

林晚微微颔首回礼,神色平静,在引路丫鬟的带领下,向知府夫人所在的主位走去。

知府夫人年约四旬,容貌端庄,气质温和,见到林晚,态度颇为和蔼:“这位便是漱玉阁的惊鸿姑娘?果然气质清华,与众不同。早闻姑娘才貌双全,将漱玉阁打理得别具一格,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夫人谬赞了。惊鸿不过是尽心做事,不敢当夫人如此夸奖。些许薄礼,聊表敬意,还望夫人笑纳。”林晚从容行礼,奉上准备好的画轴和诗笺册页。

知府夫人身边的丫鬟接过,展开画轴。那幅《寒梅映雪图》意境高远,笔触细腻,立刻吸引了夫人的目光。她又翻了翻那本手抄咏梅诗笺,字迹娟秀工整,所选诗词也都是上乘之作,脸上笑意更浓:“姑娘真是有心了。这画意境甚好,诗笺也雅致,我很喜欢。”她特意让丫鬟将画挂在近处欣赏,对林晚的态度明显又亲近了几分。

周围几位夫人小姐见状,也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低声议论着漱玉阁这位“不一样”的掌事姑娘。

沈千帆在不远处看着,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暗了暗。他准备的是一套价值不菲的赤金镶宝头面,虽然华丽,但在这种以“雅”为名的场合,反倒显得俗气了,知府夫人只是客气地谢过,便让丫鬟收了起来,并未多看。

宴会的气氛表面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知府大人并未直接露面,但谁都知道他必然在关注。席间,众人赏梅、品茶、闲谈,话题渐渐引向州府商业和近期趣闻。有人提起码头区前些日子的“小火”和稽查,语气含糊。立刻有人附和,说如今生意难做,规矩也多。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林晚和沈千帆。

沈千帆笑着接口:“正是,些许小事,闹得沸沸扬扬,倒让各位见笑了。好在知府大人明察秋毫,未让小人借机生事。”他这话,既撇清了自己,又将矛头隐隐指向可能“生事”之人。

林晚垂眸品茶,仿佛未曾听见。待到话题稍歇,她才抬眼,微笑道:“州府繁荣,仰赖大人治理有方,商户守法经营。漱玉阁近日倒是专注于内修,研习了几款古法合香,清心宁神,改日若有闲暇,还请夫人和各位品评指正。”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回自身“风雅”和“内修”上,避开了码头区的敏感话题,又表明了专注自身、不惹是非的态度。

知府夫人闻言,点头笑道:“听闻漱玉阁近日雅集不断,颇有古风,倒是为州府添了不少文气。惊鸿姑娘有心了。”

另一位与知府家有些渊源的文士也捻须道:“不错,风月之地,若能导人向雅,亦是功德。比起某些一味追求奢靡奇巧的,倒是更显格调。”这话虽未点名,但指向性已相当明显。

沈千帆脸色微僵,随即又恢复笑容,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岔开,心中却已憋了一股火。

宴席过半,林晚寻了个更衣的借口,暂时离席,在丫鬟的引领下前往厢房。穿过一道回廊时,迎面走来一人,正是沈千帆。他似乎也是故意在此“偶遇”。

廊下无人,只有远处隐约的宴饮声。

“惊鸿姑娘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沈千帆停下脚步,脸上带笑,眼底却无笑意。

“沈东家说笑了,不过是尽宾客本分。”林晚淡淡道。

“本分?”沈千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姑娘的本分,似乎管得有些宽了。码头的事,柳依依的事……姑娘当真以为,傍上了知府夫人这点赏识,就能高枕无忧了?”

林晚心中警惕,面上不动声色:“沈东家的话,我不明白。码头失火乃是意外,柳姑娘归乡养病,与我何干?至于知府夫人,不过是长辈慈爱,何来傍上一说?”

“好一张利嘴。”沈千帆冷笑,“我提醒过你,有些水太深,不是你能趟的。赵公子耐心有限,我的耐心……也快耗尽了。今日知府夫人给你几分脸面,不代表明日还能如此。这州府的天,变起来快得很。”

“天如何变,非我等草民所能揣测。”林晚迎上他的目光,声音清晰,“但做人行事,总要讲个底线。沈东家,你说是不是?”

“底线?”沈千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在这吃人的地方,底线值几个钱?惊鸿,我最后问你一次,跟我合作,之前条件不变。否则……”

“否则如何?”一个清冷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从廊柱后传来。

林晚和沈千帆同时转头,只见谢瑢披着厚重的墨狐大氅,由谢安搀扶着,缓缓从廊柱阴影中走出。他脸色依旧苍白,身形单薄,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冰,直刺沈千帆。

沈千帆显然没料到谢瑢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并非传言中病入膏肓的模样。他眼底闪过一丝惊疑,随即笑道:“谢兄?你病体未愈,怎么出来了?此处风大,仔细身子。”

“不劳沈兄挂心。”谢瑢走到林晚身边站定,虽需谢安搀扶,气势却丝毫不弱,“我若再不出来,怕有人以为我漱玉阁无人,可以随意欺上门了。”

沈千帆笑容微敛:“谢兄言重了,不过是与惊鸿姑娘闲聊几句。”

“是吗?”谢瑢淡淡扫了他一眼,“沈兄的‘闲聊’,总是带着刀光剑影,谢某听着,实在刺耳。知府夫人设宴,本是雅事,沈兄若有何指教,不妨宴后,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

他的话绵里藏针,既点明这是知府地盘,不容放肆,又暗示不怕事后对峙。

沈千帆盯着谢瑢看了片刻,忽然又笑了:“谢兄既然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去歇着为好。来日方长,我们……总有机会慢慢聊。”他特意加重了“慢慢聊”三字,然后对林晚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离去。

看着沈千帆背影消失,林晚连忙扶住谢瑢另一侧胳膊,低声道:“你怎么来了?大夫不是让你绝对静养吗?”

谢瑢借着她的搀扶,微微喘息,脸色更白了几分,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我不来,他真当你好欺负。放心,我撑得住。”他看了一眼沈千帆离去的方向,声音低沉,“看来,他是真的急了。知府的态度,让他感到了压力。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知道。”林晚扶着他,“我先送你回去。”

“不,宴席还未结束,你不能提前离席,显得失礼。”谢瑢摇头,“我让谢安送我去旁边的厢房歇息,等你宴罢一起回去。记住,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保持镇定,微笑应对。”

林晚点头,目送谢安扶着谢瑢慢慢走向另一侧的厢房,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谢瑢不顾病体赶来为她撑腰,这份维护之意,她感受得到。

回到宴席,林晚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的回廊交锋从未发生。只是,她能感觉到,沈千帆那边投来的目光,更加阴沉了几分。

赏梅宴在午后结束。林晚辞别知府夫人,夫人特意又拉着她说了几句勉励的话,态度亲切。出了府衙,与谢瑢汇合,上车返回漱玉阁。

马车内,谢瑢疲惫地闭目养神。林晚将宴席后半段的情况简单说了。

“知府夫人对你印象颇佳,这是好事。”谢瑢闭着眼道,“沈千帆今日吃了个软钉子,又被我当场撞破,面上无光,心中必然更加记恨。接下来,他要么会加速逼迫,要么……会动用更阴险的手段。柳依依失踪,码头线索被压,他以为我们暂时无计可施,可能会放松对某些方面的警惕。这或许……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林晚不解。

谢瑢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他在明,我们在暗。他急于求成,必露破绽。而有些人……也该动一动了。”

他没有明说“有些人”是谁,但林晚隐隐觉得,他指的是陆离,或者……其他藏在暗处的力量。

棋局越来越诡谲,执棋者与棋子,角色似乎也在悄然转换。

而他们,必须在这变幻莫测的棋局中,看清每一步,走稳每一步。

马车驶入漱玉阁后院,刚停稳,周嬷嬷便急步迎了上来,神色紧张地低语:“姑娘,主家,方才有人从后门塞进来这个。”

她手中,是一个没有署名的、普通信封。

林晚接过,拆开,里面只有一张薄纸,纸上画着一个简单的图案——一株草叶形状,旁边写着一个字:“幻”。

而在图案下方,有一行小字:“三更,老地方。”

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是陆离!

他终于再次传来了消息!

林晚和谢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一丝期待。

陆离在这个当口联系,必然有重要情报。而他所说的“老地方”,指的只能是——城西荒祠。

今夜三更,荒祠之会。

这盘错综复杂的棋,似乎又要落下新的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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