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还没完全消散，走廊里此起彼伏的背书声就像被按了快进键，密密麻麻地裹着晨光往教室里钻。苏晚刚把物理课本摊开，指尖还没碰到书页上的公式，身后就传来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是班长陈瑶，手里攥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A4纸，脸上带着几分“为你好”的恳切。
“林溪，你等一下。”陈瑶的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让周围几个竖着耳朵的同学顿了顿笔，“刚老师让我统计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的报名名单，我看你……要不还是再想想？”
苏晚握着笔的手没停，目光依旧落在课本上的受力分析图上，只是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想什么？”
“你想啊，”陈瑶往前凑了凑，特意避开前排同学的视线，“前阵子‘偷试卷’的事才刚过去，虽然最后澄清了，但班里还有人在背后说闲话呢。你这时候去报竞赛，要是没拿到名次，不是又给人家留话柄吗？”她说着，还轻轻拍了拍苏晚的肩膀，那姿态像极了真心实意的朋友在劝退“冲动的决定”。
可苏晚心里却清楚，陈瑶这话里藏着多少弯弯绕。上学期物理期中考试，林溪以98分的成绩压了陈瑶的92分一头，从那以后，陈瑶就总在各种场合有意无意地强调“林溪是靠死记硬背才考得好”。现在她劝自己别报竞赛，哪里是怕自己被闲话，分明是怕自己真的拿了成绩，再压她一头。
“闲话什么时候停过？”苏晚终于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陈瑶脸上，“以前他们说我‘死记硬背’，现在说我‘靠澄清博关注’，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说我‘心虚躲着’。与其在意这些，不如做我该做的事。”
陈瑶被这话堵得愣了愣，脸上的恳切瞬间淡了几分，语气也不自觉地硬了些：“可竞赛不是闹着玩的！那是要跟全市甚至全国的尖子生比，你之前从来没参加过竞赛培训，贸然报名……”
“没参加过，不代表不能试。”苏晚打断她的话，伸手从桌肚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开最后一页——那里记着她昨晚整理的竞赛时间线和备考计划，字迹工整，连每个阶段的复习重点都标得清清楚楚。
陈瑶瞥见那一页密密麻麻的字，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又很快掩饰过去，转而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林溪，我不是想泼你冷水。你刚恢复名誉，现在最该做的是‘稳’，而不是‘冒进’。你看班里其他同学，不都是先把课内成绩稳住，再考虑竞赛吗？”
这话刚说完，前排的数学课代表突然转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本竞赛辅导书，笑着插了句嘴：“班长，话可不能这么说。上次物理老师还在办公室夸林溪呢，说她解题思路特别灵活，比咱们班几个报过竞赛班的同学还厉害。再说了，竞赛本来就是试出来的，不报名怎么知道行不行？”
数学课代表这话像颗石子，一下子打破了陈瑶刻意营造的“为你好”的氛围。周围几个原本低着头假装看书的同学，也忍不住抬起头，目光在苏晚和陈瑶之间来回转。陈瑶的脸有点挂不住，手指攥着报名单的边缘，指节都微微泛白。
“我这不是担心她吗？”陈瑶强撑着笑容，“毕竟之前出了那种事，要是竞赛再失利，对她影响多不好。”
“失利了就总结经验，没什么不好的影响。”苏晚站起身，从陈瑶手里接过报名单和笔，笔尖在“姓名”那一栏落下，“林溪”两个字写得又快又稳，“倒是总想着‘别人怎么看’，才会被影响。”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陈瑶站在旁边，看着苏晚一笔一划地填完班级、学号，最后在“是否接受竞赛辅导”那栏勾选了“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说不出的憋闷。她想再劝两句，可看着苏晚专注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突然发现，眼前的林溪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林溪总是怯生生的，别人说两句就会犹豫，可现在的她，不管说什么，都动摇不了她的决定。
“对了，班长。”苏晚填完报名表，把纸递还给陈瑶时，突然开口，“上次期中考试后，你说我‘死记硬背’，还跟其他同学说‘我肯定撑不过期末考试’，这话是你说的吧？”
陈瑶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你别听别人瞎传！”
“是不是瞎传，你心里清楚。”苏晚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不过没关系，以前我没反驳，是觉得没必要。但现在我想告诉你，实力不是靠‘说’出来的，也不是靠‘贬低别人’显出来的。你要是真觉得自己厉害，不如跟我一起报竞赛，咱们赛场上见分晓。”
这话一出，周围的同学都忍不住低低地“哇”了一声。谁都知道陈瑶一直把林溪当成物理学科的“竞争对手”，现在苏晚直接邀她一起报竞赛，这分明是公开“下战书”啊！
陈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的报名单都快被她攥皱了。她看着苏晚坦荡的眼神，心里又慌又气——她根本没把握能在竞赛里赢林溪，可要是现在说“不报”，不就等于承认自己不如林溪吗？
就在陈瑶左右为难的时候，苏晚的脑海里突然响起001的声音，带着一丝机械音特有的卡顿：“宿主，检测到陈瑶情绪波动异常，‘嫉妒’值92%，‘慌乱’值87%，‘不甘’值79%……无恶意攻击倾向，无需警惕。”
苏晚在心里轻轻“嗯”了一声，没再看陈瑶，转身坐回自己的座位，重新拿起物理课本。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书页上，把那些复杂的公式照得格外清晰，她的指尖划过“洛伦兹力”三个字，心里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笃定——这场竞赛，她不仅要参加，还要拿名次。
陈瑶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写着“林溪”名字的报名单，感觉周围同学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她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没敢说“我也报”，只是匆匆说了句“我先把报名单给老师”，就快步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前排的数学课代表又转过来，对着苏晚竖了个大拇指：“林溪，你刚才也太帅了！陈瑶那套‘为你好’的话，我早就听烦了，也就你能这么干脆地戳破她！”
苏晚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翻开笔记本，在“竞赛备考计划”那一页又加了一行字：“每天额外刷题2小时，重点突破力学难点”。她知道，现在说再多都没用，只有拿出实实在在的成绩，才能让那些质疑的声音彻底消失。
早读课的铃声再次响起，走廊里的背书声又重新涌了进来。苏晚低下头，目光落在课本上，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着。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她的侧脸专注而坚定，像一株在晨光里努力生长的向日葵，不管周围有多少风雨，都只朝着自己的方向，稳稳地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