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晨光刚漫过掖庭房的青砖院墙,就被檐角的冰棱折射成细碎的光点,落在仓库门口的柴火堆上。老张佝偻着身子,拿着扫帚慢悠悠地打扫地面,眼角的余光却紧紧盯着通道口的方向——按照约定,影卫的巡逻队会在辰时三刻经过这里,那枚藏着旧部物资需求的楚字残绢,就藏在他脚边的柴火堆缝隙里,只露出一角莹白的边缘,既显眼又不会引人过度怀疑。
“宿主,老张已就位,残绢放置完毕,无暴露风险。”001的机械音在苏晚脑海里响起,带着精准的监测提示,“影卫的巡逻队已抵达50步外,当前能量29%,可维持实时情绪监测与信任度分析,消耗1%能量,是否执行全程监测?”
苏晚正躲在冷宫院角的枯藤后,假装“捡拾挂在藤蔓上的桂花糕叶子”,指尖却紧紧攥着一根枯枝,掌心沁出细密的冷汗。她望着掖庭房仓库的方向,心里既期待又忐忑:“执行!但别太专注于监测,也留意着冷宫周边的暗卫,别让他们发现我的异常。”
这是策反影卫的关键一步——那枚楚字残绢,不仅写着宫外旧部急需的棉衣、药材清单,更承载着原主楚瑶当年的恩情印记。影卫若能认出残绢上的“楚”字,想起当年的救助之恩,大概率会接下这份隐秘的求助;可若是他选择忠于新帝,将残绢上交,那不仅物资传递计划会落空,老张甚至整个掖庭房的旧部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滴——监测启动,能量消耗1%,剩余28%。影卫已抵达仓库门口,注意力被柴火堆旁的残绢吸引,警惕性提升至70%。”001的声音实时同步,“他的微表情显示‘疑惑+探究’,右手不自觉摸向腰间佩刀,属于暗卫遇到异常物品的本能反应,无明显敌意。”
苏晚的心跳骤然加快,眼睛死死盯着影卫的动作——他穿着玄色劲装,左眉骨的刀疤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身后跟着两名巡逻暗卫,却在柴火堆前停下了脚步。他没有立刻弯腰去捡,而是先环顾四周,目光扫过老张的背影,又掠过远处的宫墙,确认无人关注后,才缓缓蹲下身,指尖轻轻捏住那枚残绢的边角,将它从柴火堆里抽了出来。
残绢约莫巴掌大小,是原主楚瑶遗留的宫装碎片,质地柔软,边缘还带着淡淡的绣线痕迹,中央那个“楚”字,是用原主常用的朱砂拓印而成,色泽虽淡,却依旧清晰可辨。影卫捏着残绢的指尖微微颤抖,眼神瞬间变了——冷厉的警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情绪,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
“001,共情影卫!看看他现在在想什么!”苏晚在心里急切地喊道,手里的枯枝几乎要被捏断。
“滴——影卫情绪波动剧烈,当前情绪峰值80%。核心思绪提取:‘这是楚字……和当年恩人送我的玉佩上的字一模一样……她果然还记得我,现在是需要我的帮助……’‘帮她,就是违逆陛下,一旦被发现,不仅我自身难保,母亲也会受牵连……’‘不帮,当年的救命之恩便成了空谈,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001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的内心正在‘报恩’与‘忠君’之间剧烈挣扎,信任度暂时维持在75%,未出现明显波动。”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想象到影卫此刻的煎熬——一边是新帝的知遇之恩与君臣之义,一边是当年刻骨铭心的救命之恩,无论选择哪一边,都可能付出惨痛的代价。
影卫捏着残绢,蹲在柴火堆旁沉默了足足三分钟。阳光渐渐升高,照在他紧绷的侧脸上,能看到他喉结反复滚动,显然是在做着艰难的抉择。身后的两名暗卫有些不耐烦,低声催促:“大人,只是一块破绢,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该继续巡逻了。”
影卫没有回应,反而将残绢凑到鼻尖闻了闻——残绢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草木香,那是老张特意洒上去的,模仿冷宫周边的环境气息,避免被察觉是刻意放置。他的指尖反复摩挲着“楚”字印记,眼神里的挣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坚定。
“没什么,”他站起身,将残绢悄悄藏进袖中,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捡起了一块普通的碎石,对着身后的暗卫沉声道,“继续巡逻,注意排查仓库周边的安全隐患。”
“滴——影卫已将残绢藏入袖中,情绪波动趋于平稳,信任度升至80%!”001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他的步伐频率恢复正常,无刻意掩饰的迹象,初步判定:已选择站在我们这边,接下了物资需求清单。”
苏晚猛地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襟,手里的枯枝“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继续假装“追着枯枝跑”,哭喊着:“我的桂花糕!别跑!”——她必须维持疯态,直到影卫的巡逻队巡逻走远,避免引起任何怀疑。
影卫的巡逻队沿着通道继续前行,他的身影越来越远,却在经过冷宫院角时,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苏晚刚好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冷厉,反而带着一丝隐晦的确认,像是在告诉她“放心,我会处理”,随即便转身,消失在通道的拐角处。
直到巡逻队的脚步声巡逻消失,老张才慢慢直起身,对着冷宫的方向隐晦地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低头打扫地面,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晚回到寝殿,关上门,才彻底卸下伪装,瘫坐在床沿上大口喘着气。她抬手摸向衣襟里的“楚”字玉佩,冰凉的玉面贴着心口,让她纷乱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总算没让人等太久,这盟友还算靠谱。”苏晚对着空气调侃道,语气里满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我就说,当年的救命之恩,他不会真的忘了。”
“他的抉择,是感恩战胜了忠诚。”001的机械音响起,带着客观的分析,“影卫的性格底色是重情重义,新帝对他的‘恩’是君臣之遇,而原主对他的‘恩’是救命之恩,在两难抉择中,他最终选择了后者。但这也意味着,他未来的风险会大幅提升,需重点监测他的安全状态。”
“这是自然。”苏晚点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他现在是我们的核心盟友,他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下次监测他动向时,别太消耗能量,点到为止就好,他现在是自己人,不用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滴——已记录宿主指令,已优化监测模式:降低常规监测频率,仅在影卫出宫、与暗卫接触等关键节点启动高强度监测,优先保障双方安全,减少不必要的能量消耗。”001的声音卡顿了一下,像是在调整程序参数,“当前能量28%,可维持基础预警与关键节点监测,无能量不足风险。”
苏晚满意地点点头。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升高的太阳,心里开始盘算后续的计划:影卫接下了物资清单,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他的消息——他需要先确认清单上的物资需求,再借出宫之机与宫外旧部对接,然后反馈交接暗号和时间。在这期间,她要做的,就是发动宫内旧部,尽快筹集齐15件棉衣和所需的药材,为后续的传递做好准备。
“对了,001,”苏晚突然想起什么,对着空气问道,“你说影卫会怎么和宫外旧部对接?他毕竟是新帝的暗卫首领,直接接触张叔,会不会引起怀疑?”
“滴——根据影卫的行动模式分析,他大概率会借‘追查前朝余孽’为由出宫,绕至青杨村附近,通过暗号与张叔接触,避免直接暴露身份。”001的声音带着精准的预判,“系统已同步监测青杨村周边的暗卫分布,无高频巡逻点,对接风险较低。另外,影卫的反侦察能力极强,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可放心。”
“那就好。”苏晚松了口气,心里彻底踏实了。她走到床底,摸出藏在稻草堆里的粗布,开始盘算棉衣的筹集方案:“青禾那边可以牵头浣衣局的旧部,借浆洗宫服的机会,用废弃的布料缝制棉衣,藏在脏衣堆里转移出来;阿桃在御膳房,收集甘草、当归应该不难,用油纸裹好藏在菜篮里就能带出来。等影卫反馈了交接时间,我们再将物资集中,交给她传递出宫。”
“滴——方案可行,已记录关键节点:棉衣筹集需在三日内完成,药材需在两日内集齐,预留一日缓冲时间,应对突发情况。”001的声音实时同步,“已生成简易物资筹集时间表,可随时调用查看。”
苏晚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画着简单的计划图:棉衣、药材、交接、传递,一个个关键词被她反复圈画,每一个环节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保没有遗漏。
阳光透过院角的枯藤,照在她认真的侧脸上,带着淡淡的暖意。她知道,影卫接下物资清单,只是迈出了第一步,后续的物资筹集、传递,还有新帝的严密监控,都充满了未知的风险。但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虑——有001的精准监测和数据分析,有影卫这个强大的盟友,还有20名旧部的同心协力,她有信心,能一步步完成物资传递,让宫外的旧部们顺利拿到过冬的棉衣和急需的药材。
“楚瑶,”苏晚对着空气轻声呢喃,指尖触到衣襟里的玉佩,“你的恩情,正在帮我们一点点靠近目标。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能让所有旧部都安全团聚。”
空气里没有回应,却仿佛有一道淡青色的微光轻轻闪过,像是001的无声支持,又像是原主楚瑶的欣慰回应。
临近午时,001的声音突然响起:“滴——监测到影卫借‘巡查宫门安全’为由,申请出宫,已获新帝批准。当前已抵达宫门,正准备离宫。”
苏晚的心里一振,抬头望向宫门的方向——影卫果然行动了!他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立刻借着公务的名义出宫,去对接宫外的旧部。
“密切关注他的动向,但别消耗太多能量。”苏晚轻声叮嘱道,心里充满了期待,“希望能尽快收到他的反馈,我们也好抓紧时间筹集物资。”
“滴——已启动低能耗监测模式,仅追踪影卫的大致方位,不进行深度分析,能量消耗可控。”001的声音平稳回应,“若有交接进展,会第一时间同步。”
苏晚点点头,走到院子中央,继续假装“用枯枝画桂花糕”,嘴里念叨着胡话。院外的暗卫依旧守在通道口,却没再投来过多的关注——经过之前的多次试探和影卫的隐性保护,他们对苏晚的“疯态”已经习以为常,放松了警惕。
阳光渐渐西斜,照在冷宫的青石板上,给冰冷的地面镀上了一层暖光。苏晚坐在院子里,一边“画桂花糕”,一边在心里默默等待影卫的消息。她知道,接下来的几天,会是忙碌而紧张的,棉衣和药材的筹集,每一步都不能出错,稍有不慎,就可能暴露旧部,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但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她看着远处宫墙的方向,仿佛能看到影卫与张叔顺利对接的场景,仿佛能看到宫外旧部们收到棉衣和药材时,脸上露出的欣慰笑容。
这枚小小的楚字残绢,不仅承载着物资需求,更承载着希望与信任。而影卫的抉择,就像一束光,照亮了后续的道路,让她更加坚信,只要坚持下去,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就一定能完成原主的心愿,让所有旧部都能安全离开这座冰冷的皇宫,重获自由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