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顺着破旧的窗棂钻进来,像无数根细冰针,扎在裸露的手腕上。苏晚猛地睁开眼,视线里是斑驳脱落的宫墙,屋顶破了个窟窿,灰白的天光漏下来,正好落在她身下那床散发着霉味的薄被上。
“咳……咳咳……”喉咙干得像要裂开,她想撑起身子,却发现四肢沉重得不听使唤,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酸痛。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脑海——
原主楚瑶,前朝嫡公主,父皇在位时是金尊玉贵的掌上明珠,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性子柔弱却重情义,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受过她的恩惠。三个月前,新帝萧烬率军攻破皇城,前朝覆灭,楚瑶为保宫中108名旧部性命,被迫答应萧烬的条件,入宫为后。
可仅做了三个月的皇后,萧烬就以“前朝余孽心怀不轨”为由,废黜了她的后位,将她打入这座荒芜的冷宫。旧部们也被分散关押、劳作,生死不明。楚瑶看着曾经熟悉的人一个个消失在眼前,自己却无力保护,最终在绝望与愧疚中,于昨夜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楚瑶……”苏晚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眼眶莫名发酸——那是原主残留的情绪,是对旧部的牵挂,是对自身无能的痛恨,是对这座冰冷皇宫的恐惧。她抬手摸了摸脸颊,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不知是自己的眼泪,还是原主未散的执念。
“滴——检测到宿主意识稳定,共情系统001重新上线。”
熟悉的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苏晚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还好,001还在。从娱乐圈的苏晓,到现在的亡国公主楚瑶,每次跨越时空,都是001陪在她身边。
“001,现在是什么情况?新帝萧烬对楚瑶的态度如何?那108名旧部还有多少存活?”苏晚在心里快速问道,同时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冷宫的小院不大,只有一间破旧的寝殿和一个荒芜的院子,院墙上爬满了枯藤,角落里堆着发霉的稻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与腐朽的气息。
“回宿主,当前时间为新帝萧烬登基第四个月,楚瑶被废入冷宫第七天。”001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根据系统监测,新帝萧烬对楚瑶的核心态度为‘利用+忌惮’——既想借她‘前朝公主’的身份安抚民心,又忌惮她与旧部的联系,因此将她打入冷宫,实则派人24小时监视,观察是否有异动。”
“至于108名旧部,目前可确认存活人数约60人,其余48人下落不明,系统正在尝试突破皇宫数据库权限,获取更多信息。”
苏晚的心沉了沉——60人存活,意味着近一半的旧部可能已经遇害。原主的愧疚不是没有道理,她一个柔弱的公主,在新帝的强权下,确实无力保护所有人。但现在,她是苏晚,是在娱乐圈的风浪里靠隐忍和智慧站稳脚跟的苏晚,她不能让楚瑶的遗憾继续下去。
“监视的人在哪里?”苏晚压低声音,目光扫过院门口——那里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看似无人看管,可她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回宿主,冷宫外围有三名暗卫伪装成杂役,寝殿屋顶有一名弓箭手,均隶属于新帝的贴身卫队‘影卫营’。”001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根据监测,他们每隔一个时辰会汇报一次楚瑶的状态,刚才的汇报内容为‘废后楚瑶仍昏迷,生命体征微弱’。”
苏晚心里一动——昏迷是最好的伪装机会。萧烬既然忌惮她与旧部的联系,那她就装作“疯癫失智”,让萧烬觉得她已经没有威胁,这样才能争取到暗中调查旧部、寻找机会的时间。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哗啦”一声,铁锁被打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面色刻薄的中年太监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破了口的陶碗,碗里是半碗黑乎乎的稀粥,散发着淡淡的馊味。
“醒了就赶紧起来喝粥,别等着咱家动手扶你!”太监的声音尖利,一脚踢开门口的稻草,眼神里满是鄙夷,“真是晦气,伺候一个前朝废后,要是惹得陛下不高兴,咱家的小命都要难保!”
苏晚心里冷笑——这太监定是得了萧烬的暗示,故意苛待她,想看看她的反应。她没有立刻起身,反而像是受了惊吓般,猛地缩到床角,双手抱住脑袋,抓起身边的稻草就往嘴里塞,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桂花糕……我要桂花糕……奶奶做的桂花糕……”
这是她故意设计的“疯态”——原主楚瑶小时候最喜欢吃奶奶做的桂花糕,这是她记忆里最温暖的片段,用这个作为“疯癫”的诱因,既符合原主的经历,又显得真实可信。
中年太监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皱眉骂道:“真是个疯子!好好的公主不当,非要做前朝余孽,现在疯了也是活该!”他把陶碗往地上一摔,稀粥洒了一地,“爱吃不吃!饿死你才好,省得咱家天天来看你这晦气样!”
说完,太监骂骂咧咧地锁上铁锁,转身离开了。
苏晚听到脚步声走远,才慢慢停下动作,松开手里的稻草。刚才装疯时,她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周围——屋顶的破洞处没有异动,院墙外也没有传来异样的声响,看来这太监并没有识破她的伪装。
“001,刚才太监离开时,暗卫的反应如何?有没有察觉到异常?”苏晚在心里问道,同时小心地起身,走到床边收拾散落的稻草。
“回宿主,三名暗卫均监测到‘楚瑶疯癫进食稻草’的行为,汇报内容为‘废后精神失常,无威胁’,新帝萧烬那边暂时没有进一步指令。”001的声音带着一丝放松,“宿主的伪装很成功,暂时骗过了监视人员。”
苏晚松了口气,走到摔碎的陶碗旁,看着地上的稀粥——馊味刺鼻,显然不能吃。冷宫的条件比她想象的还要恶劣,看来以后得想办法改善饮食,不然没等找到旧部,自己先饿死了。
就在她弯腰想收拾碎片时,指尖突然触到一个冰凉光滑的东西——藏在枕头底下,被稻草盖住了大半。她好奇地伸手摸出来,是一枚通体莹白的玉佩,约莫手掌大小,正面刻着一个繁复的“楚”字,背面是细密的云纹,纹路深处似乎藏着什么,触手生凉,却莫名让她觉得熟悉。
“这是……”苏晚把玉佩拿到天光下仔细看,玉佩的质地温润,显然是上等的羊脂白玉,绝不是冷宫该有的东西,应该是原主被废时偷偷带进来的。
“滴——检测到特殊物品‘楚字玉佩’,内含未知加密信息,是否消耗10%系统能量进行解析?”001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兴奋,“根据初步扫描,玉佩纹路可能与前朝暗码有关,或许包含旧部线索。”
苏晚的眼睛亮了——旧部线索!这枚玉佩说不定就是打开局面的关键。她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回应:“解析!立刻解析!”
“能量消耗中……解析开始……”001的声音变得有些微弱,玉佩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微光,细密的纹路在微光中缓缓流动,像是活了过来。苏晚屏住呼吸,紧紧盯着玉佩,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几分钟后,微光渐渐散去,001的声音再次响起:“解析完成!玉佩纹路重组后,对应三组前朝暗码,分别为‘青禾’‘阿桃’‘林伯’,经系统比对皇宫人员档案,推测为三名旧部的代号——‘青禾’现任职于浣衣局,‘阿桃’在御膳房,‘林伯’则在掖庭房负责看管杂物。”
“浣衣局、御膳房、掖庭房……”苏晚轻声重复着这三个地方,心里快速盘算起来。这三个地方都是皇宫里人员密集、消息流通快的地方,正好可以借“寻找桂花糕”的疯态,接近这些区域,与旧部取得联系。
“001,能查到这三名旧部的具体情况吗?比如他们是否还忠于楚瑶,有没有被新帝监视?”苏晚问道,手指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楚”字——这是原主的念想,也是她接下来的目标。
“回宿主,目前仅能确认三人存活,具体忠诚度及监视情况,需要宿主近距离接触后,通过共情能力获取信息,系统暂时无法突破人员动态监测权限。”001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另外,系统建议宿主近期以‘寻找桂花糕’为由,多在冷宫周边活动,熟悉环境的同时,寻找接触浣衣局‘青禾’的机会——浣衣局离冷宫最近,且青禾曾是原主的贴身宫女,忠诚度相对较高。”
苏晚点头同意——001的建议很稳妥。现在她刚装疯成功,萧烬的监视可能会有所放松,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探探情况。
她把玉佩小心地藏进衣襟里,紧贴着心口——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绝不能丢失。然后,她走到院子里,故意在枯藤旁转来转去,嘴里时不时喊着“桂花糕”“奶奶”,装作在寻找什么的样子,眼角却在仔细观察着冷宫的环境:
寝殿的后墙有一处松动的砖块,或许可以用来传递消息;院子里的老槐树下有一个枯井,井口被石板盖住,可能是个隐蔽的藏物点;冷宫的门虽然被锁着,但铁锁生锈严重,用力摇晃就能听到松动的声响……
这些细节都被她默默记在心里,以备日后之用。
“宿主,暗卫正在观察你的举动,汇报内容为‘废后仍疯癫,在院中寻找食物’,无异常判定。”001的提示适时响起。
苏晚心里了然,继续装着疯癫的样子,捡起地上的一根枯枝,当成“桂花糕”抱在怀里,坐在石阶上,一边“啃”着枯枝,一边小声嘀咕:“真甜……奶奶做的桂花糕真甜……”
阳光渐渐升高,却没能驱散冷宫里的寒意。苏晚坐在石阶上,看着远处皇宫的方向——那里曾是楚瑶的家,现在却成了囚禁她、伤害她的地方。她在心里默默对原主说:“楚瑶,你放心,你的牵挂我会记在心里,那108名旧部,我会尽力去找、去保护。虽然我不能替你报仇,但我会帮你完成最后的心愿,让活着的人能好好活下去。”
风吹过枯藤,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原主的回应。苏晚握紧怀里的枯枝,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冷宫的日子或许会很艰难,新帝的监视或许会很严密,但她不会放弃。就像在娱乐圈里,她靠着演技和智慧夺回了林晚的角色;现在,她也会靠着隐忍和共情,在这座冰冷的皇宫里,为楚瑶、为那些旧部,挣出一条生路。
而这一切,就从找到浣衣局的青禾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