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前哨站的死寂,如同冰冷的裹尸布,重新覆盖了刚刚因古老信息而激荡的心灵。大厅内,只有三人头盔照明灯的光柱在尘埃中交错,映照着一张张写满震撼与沉重的脸。林恩将略微黯淡的能源晶体紧紧握在手中,意识深处,信息种子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破译、整合着关于“循环墓碑”和“起源之失”的碎片,巨大的信息流让她有些精神恍惚。
老查理打破了沉默,他弯腰,用粗糙的手指拂去控制台边缘的一些尘埃,露出下面更为精密、但同样黯淡的接口:“好东西啊……可惜,核心能源彻底烧毁了,不然说不定能扣下点更实用的玩意儿。”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贪婪,但眼神深处,那抹对银翼造物的敬畏并未散去。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艾拉保持着技术官的冷静,她快速检查着环境读数,“晶体激活的能量波动可能不小,难保不会引来什么东西。”她的担忧很快得到了证实。
灰鲭号的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夹杂着强烈干扰的呼叫:“船长!……不明信号……高速接近……识别编码……是公司……还有那些……武装舰……”是留在船上负责警戒的船员“滑头”的声音,充满了惊恐。
“妈的!这么快!”老查理脸色一变,“全体撤回灰鲭号!快!”
三人沿着原路狂奔回泊位。刚进入飞船,沉重的气密门尚未完全闭合,灰鲭号的船身就猛地一震,外部传来能量武器击中护盾的爆鸣!
“护盾能量急剧下降!百分之四十!”艾拉冲回副驾驶位,看着屏幕上疯狂闪烁的警报。
舷窗外,两艘“遗产回收公司”的拦截艇如同闻到腐肉味的秃鹫,正围绕着灰鲭号疯狂倾泻火力。更远处,那艘本该被困在引力异常区的“清算人”突击舰,竟然也出现了,虽然舰体上多了几处明显的破损和焦痕,但主炮正在重新充能,冰冷的炮口牢牢锁定着他们。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找到我们的?还能这么快追上来?”老查理一边咒骂着,一边操纵飞船进行规避机动,灰鲭号在狭小的空间内笨拙地扭动,险象环生。
林恩心中同样充满了疑问,追兵的出现太过精准,太过迅速,仿佛……一直就知道他们的位置。
就在这时,一直蹲在通讯台前、脸色惨白的“滑头”突然猛地站了起来,手中多了一把隐藏的小型能量手枪,枪口颤抖着,却坚定地指向了林恩!
“对……对不起,船长……”滑头的声音带着哭腔,但眼神里是绝望的疯狂,“他们……他们抓了我妹妹……说只要……只要信号……就放了她……晶体……他们把晶体给我……”
一切瞬间明了。内奸就在船上!滑头利用留守的机会,偷偷发送了定位信号!
“你他妈疯了!”老查理目眦欲裂,想扑过去,但飞船又一次剧烈震动,让他险些摔倒。
就在滑头的手指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林恩动了。不是扑向一旁,而是迎着枪口猛地踏前一步,同时将手中的银翼能源晶体高高举起!她并非指望晶体能挡住能量束,而是在这生死关头,她意识深处的信息种子与晶体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一股不受控制的、狂暴的能量脉冲以她为中心猛地爆发开来!
嗡——!
无形的冲击波扫过整个船舱!灯光瞬间熄灭,所有控制面板黑屏,只有应急红灯凄厉地闪烁起来。滑头手中的能量手枪电弧乱窜,“啪”地一声冒烟失效,他本人也被这股力量狠狠掼在舱壁上,昏死过去。
距离林恩最近的老查理闷哼一声,被冲击波边缘扫中,整个人向后摔去,后脑重重磕在坚硬的金属仪器角上,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花白的头发,他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艾拉因为有控制台作为缓冲,情况稍好,但也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强忍着不适,扑到老查理身边:“船长!老查理!”
外部,追兵的炮火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似乎灰鲭号突然爆发的异常能量脉冲也干扰了他们的系统。
“艾拉!优先稳定飞船!”林恩嘶声喊道,她自己也因强行引导那股能量而头痛欲裂,鼻腔里涌上一股腥甜。她跪倒在老查理身边,用手按压着他头上不断涌血的伤口,触手一片温热粘稠。
艾拉看了一眼生命垂危的老查理,又看了一眼完全失灵的控制面板,一咬牙,转身扑向主控台,徒手撬开面板,试图进行紧急线路重启。没有老查理,她们根本无法驾驶这艘结构复杂的改装船逃离。
林恩看着老查理迅速失血而变得灰败的脸,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愤怒。这个精明的老走私犯,或许动机不纯,但一路走来,他并未真正伤害她们,甚至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们。而现在,却因为她们的牵连,因为她的失控,生命垂危。
滑头昏迷不醒,老查理重伤,艾拉独自应对瘫痪的系统,外部强敌环伺……
灰鲭号如同一只失去翅膀的鸟儿,在敌人的包围圈中无助地漂浮。林恩紧紧按住老查理的伤口,感受着生命的温热一点点流逝,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们刚刚窥见宇宙级威胁的冰山一角,难道就要如此憋屈地葬送在这冰冷的星域,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吗?那枚惹来无数灾祸的银翼晶体,此刻静静地滚落在角落,黯淡,却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们的渺小。